第三百三十章：卢氏不倒，怎么入尚书为相？

    李世民下诏，册赠李靖为司徒，并州都督，陪葬昭陵。
    朝中也议定对李靖的谥号‘景武’，为李靖的一生盖棺定论。
    可以说，对李靖真是极尽生荣死哀。
    这让朝中不少老臣大为欣慰与安心。
    连李靖都如此，他们这些跟着李世民南征北战，还做下玄武门之变这等大事的功臣，想来也不会差的。
    李靖的病逝，对大唐来说是极大的损失，无数人感到悲伤。
    但朝中的运转却没有停下，该是如何还是如何。
    长安报纸在对李靖病逝多次报道后，就不再重点报道。
    对范阳卢氏的报道文章，也悄然而至。
    报道内容肯定不是好的，而是在逐渐纰漏范阳卢氏犯下的一些罪行。
    这是崔敦礼他们这些人开始动手了。
    对范阳卢氏，他们了解的不要太清楚。
    卢承庆不为李靖病逝感到难过，他为自家感到悲哀。
    就在李靖下葬后没几天，崔敦礼与杨师道就找到了，还在被关在御史台的卢承庆。
    说出了让他魂不附体，难以置信的要求来。
    “大家不想闹的太大，影响过于恶劣了。”
    杨师道说道：“那样对你，对我们，对朝廷都不好看。”
    “毕竟你也是朝廷的从三品大员。”
    “也该有个体面。”
    卢承庆与崔敦礼一样，当年在太子许诺下，自请外放，就任上州刺史，官秩就连跨两品，成为从三品大员。
    只是，后来翰林院进修，崔敦礼升了，他还是在原地踏步。
    但不管怎么说，卢承庆是范阳卢氏之人，更是朝廷重臣高官。
    贬了他，大家都睡不安稳，就怕哪天还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杀了他，就未免做的太绝，大家也觉得过分了，留一条命，也算是为自己留条活路。
    所以，他们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让卢承庆带病请辞，远离权力中心。
    这事是经过李承乾点头的。
    长孙无忌亲自到东宫说明情况。
    李承乾也自无不可，他的目标是范阳卢氏，只要范阳卢氏倒台，那他就达成了。
    他们能答应倒范阳卢氏，可以说是极限了。
    再把卢承庆给逼死，就有点本末倒置，只怕会让他们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来。
    政治斗争是残酷。
    但政治也讲情面，更讲退路。
    “卢兄。”
    崔敦礼道：“事已至此，没有挽救的余地。”
    “你认也好，不认也好，都是无法改变的。”
    “若是你还执迷不悟，非要闹的大家脸上不好看，那最后的体面，也没有了。”
    没有体面。
    只能是死。
    他们给卢承庆体面，是不想赶尽杀绝，但要不识趣，也没办法了。
    “呵！”
    卢承庆自嘲一笑，道：“你们要对我卢氏动手，我还要感谢你们吗？”
    “崔仁师呢？”
    “当初举报党仁弘，他也有份。”
    “难道你们崔氏就以为，自己能逃得过陛下的清算？”
    齐州一案，就是党仁弘案的后遗症，是两宫的事后清算。
    一个党仁弘死了，就要一个名望大族来陪葬，还要一大堆官员下马，才能让两宫熄了怒火。
    崔敦礼沉默无言。
    杨师道只好说道：“崔仁师也一样。”
    “子余，你不知道。”
    “房玄龄要退，卢国公也不再管新军，继续赋闲在家了。”
    “还有许多许多人，都在为这件事情，付出代价。”
    “两个国公，从三品，正四品……。”
    他说的是不争的事实。
    齐州案，一大堆人倒霉的。
    究其原因，谁都明白，是从党仁弘案而起的。
    若是没有党仁弘案，就不会有齐州案。
    世家大族先出手，逼迫天子，天子认了，但怎么可能就这么被逼迫？
    齐州案就是清算。
    谁让世家大族不干净的？
    要是都干净，党仁弘案就止步于此，根本让天子抓不到把柄。
    说来说去。
    不过是世家大族的不甘心，主动发起的挑战。
    既然做了，那么输了就应该认命。
    愿赌服输的道理，不是你耍混闹腾，就能糊弄过去的。
    卢承庆被关在御史台，御史并没有过多的询问他，只是每天例行查看而已，也不跟他透露外界的消息。
    听到杨师道所言，他才清楚事情发展到这等地步。
    房玄龄都要下。
    程知节也遭牵连了。
    那范阳卢氏在其中参与这么深，还有什么逃脱的可能。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不甘心。
    他觉得自己遭受背叛。
    崔卢两家世代联姻，但结果崔氏还好好的，卢氏却要遭受灭顶之灾。
    他如何接受的了？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卢氏可以向太子低头，向天子认错。”
    卢承庆嘶哑着嗓子说道，也不知道怎么的，前面还好好的，但在这一刻不到的时间，平白无故的他嗓子就嘶哑了，好似说不出话来。
    崔敦礼摇头道：“卢兄，你觉得可能吗？”
    “不要幻想了。”杨师道劝说道：“走到这一步，谁都不想看到。”
    “齐州卢家，做的太过……。”
    认错？
    必定不可能。
    谁都能认错，就是你卢氏不能认。
    你认了，两宫要你说出来，党仁弘案，还有那些家族，你说还是不说？
    两宫是清楚，背后参与的世家大族很多。
    可也不能一网打尽，只能是杀鸡儆猴。
    一旦卢氏说了，在两宫面前捅穿，摆在明面上，两宫怎么做？
    这不是让两宫为难吗？
    到时候，大家又该怎么交代？
    此外。
    卢氏倒与不倒，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认错就能揭过。
    崔氏，杨氏，李氏都要入住尚书省为副相。
    你卢氏不倒，我们拿什么来交投名状，拿什么来说服圣天子真的对尚书省变革？
    正三品是很高。
    但从二品的副相，一步之遥，却是天壤之别。
    但凡沾上‘相’字的，权柄与威势能小得了？
    是你正三品能比拟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别说是在中枢这等地方。
    中枢一品，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去熬，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实现跨越。
    早一步，就更意味着有更多的机会，向人臣极位发起冲击。
    而且，越是中枢核心，位置越少，正二品的尚书丞相就一个，八个从二品的副相都想坐上去。
    这竞争是有多恐怖。
    人人都望眼欲穿，人人都想坐上人臣极位。
    自己不早一点，难道把机会拱手让人？
    有道是一步慢步步慢，谁不知道这个道理。
    卢承庆彻底无言，他脸色悲痛难忍。
    卢氏成为这次清算的最大受害者。
    几百年的传承基业，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想到这些，卢承庆咬牙道：“你们，真的够狠……！”
    “总要有个交代才行。”
    崔敦礼面色如常，不改色的说道。
    “好。”
    卢承庆道：“我答应。”
    “但范阳那边……。”
    “你最好写信，告诉卢氏，还有你的那些同族子弟。”
    杨师道说道：“劝说他们不要负隅顽抗，抵抗朝廷。”
    “免得血流成河。”
    一句话。
    彻底击碎了卢承庆任何的侥幸。
    血流成河！
    卢氏敢抵抗的下场，就是如此。
    ……
    两人走出屋内，就看到御史大夫马周，与几个官员站在不远处聊着。
    两人默契的上前。
    因为，马周也会是副相之一。
    马周挥手，官员自觉的走到不远处站立。
    “谈好了？”
    “谈好了。”
    “识相就好。”
    马周点头道：“这样，我也好向两宫交代。”
    “御史大夫，过几天怕是要商讨一下，对卢氏的处置。”
    “嗯，等赵国公的消息吧。”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目送两人离开不见，马周这才收回目光。
    身为御史大夫，他知道太多触目惊心的内情了。
    撒出的暗察御史，传回来的消息，他都过目了的，可以说很是清楚。
    周斌，温何，就是他指派出去的，后来接到台令，才去的齐州。
    结果却葬身火海。
    他很是痛心也愤怒。
    因此对这些世家大族的高官，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如今卢氏覆灭，算是报仇了。
    “看好卢承庆，十二个时辰不要离开眼线。”
    “不许出任何意外。”
    卢承庆不能死。
    死在御史台的话，他说不清的。
    马周害怕卢承庆受不了刺激，搞出自杀来，那他的副相之位，就成泡影了。
    ……
    长安报纸大肆报道范阳卢氏的罪行。
    范阳卢氏的报纸，也在第一时间就被新闻总司给取缔，没有发声的渠道。
    哪怕有人为卢氏辩解，也不过是人轻言微，没人在意。
    这是在为拿下范阳卢氏，在舆论上鼓噪声势。
    先把卢氏的名望打落尘埃，然后在百姓民意下，对范阳卢氏展开最后的处置。
    李承乾并没有过问，对范阳卢氏的打击。
    他当下在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魏师，身体还好吧？”
    李承乾召魏征奏对。
    “殿下放心，臣的身体还行。”
    魏征气色苍白，说话也没有以前那么中气十足了，但在李承乾面前，还是装出一副身体无恙的姿态来。
    他不敢露半点虚弱。
    因为，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不是一般的重要。
    可能是他生前办的最后一件大事。
    也可能是他为魏家，留下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一笔遗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