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张言临＆舒侑，祝你们新婚快乐?

    舒侑在男厕所里和人调情。
    意识到这一点的张言临眉心蹙紧了。意外撞见这样的事让他本能地感到愤怒，廉耻心作祟，他第一时间转身想要逃离，接下来响起的另一个声音却把他钉在了原地。
    “你一开始看起来有点凶嘛，我怎么敢？”
    是晓维。
    张言临的脑子一下子嗡地响了起来，晓维也是同性恋？
    那他刚才……
    张言临猛地想起不久之前，两人在饭桌上的那些小动作。忽然觉得在晓维看似热情周到一视同仁的服务下，一切都有迹可循。他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尽管那两人并没有义务对他坦诚。
    而且这里是公共厕所，人来人往的，他们竟然一点也不顾及。
    疲惫和愤怒的情绪突然像潮水一样从张言临心底升起，他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也许是舒侑、也许是晓维，他听不下去了，想走，脚步却好像突然连接不上意识了，脑袋往东它偏往西，向着声音的方向迈去。
    于是下一秒，张言临就看到舒侑面对着墙壁，单手撑在墙上，把晓维圈在自己面前，看着他浅浅地笑。
    两人靠的很近，连影子都交叠在一块，舒侑压低了声音，语调黏腻。
    “哎，我还有更凶的，要不要见识一下？”
    晓维也笑了，轻轻地推舒侑的胸膛，骂他不要脸。
    “抽吗？”舒侑好像当这是一种夸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到他嘴边。
    “我在上班呢。”
    “上班还能调戏男人？你们单位福利这么好啊。”舒侑顺手把烟塞回自己嘴里，含糊地说，伸手去勾晓维的下巴。
    张言临闭上了眼睛，他看够了。
    高三那年晚自习课间，在学校静谧的小树林里，张言临也曾看见过舒侑和夏歆相拥低语，可那时画面对他的冲击远没有现在来得大。也许是因为夏歆好歹是他们的同学，即便张言临对同性恋再怎么有偏见，也相信他们是有感情基础的。
    而晓维和舒侑才认识一个小时，能这么快就建立起感情吗？张言临不懂，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十年前的画面。
    条件简陋的宾馆角落里，将近一米九的陌生男人粗鲁地吻着张言临，一面粗鲁地去扯他的衣服。张言临个子没他高，力气没他大，只能一面拼命挣扎，一面喊。
    “我不认识你！”
    “玩儿这个要什么认识？当然是看顺眼了就干啊。”
    张言临突然明白“看顺眼了就干”是什么意思了。对舒侑他们来说，感情并不是两人相处、调情的必需品。
    舒侑说的没错，性向是天生的，互不干涉对他们都好，谁都不要妄想着改变谁。抛开性向，舒侑倒还算个不错的舍友。
    张言临为自己想开的速度感到有些惊讶，他不打算去厕所了，心里却莫名有点发空。
    甚至往回走了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想去处理领口上的污渍的。而它现在还在那里，刺眼得很。
    他和舒侑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过去他老是提什么“不要再当同性恋”，想必舒侑也很困扰吧。好在现在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张言临边想边走，到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时怎么回到包间的。他听见贺无忧问了自己一句什么，没在意，随口答了句“是”。
    贺无忧和乔晚鱼面面相觑。
    她刚才问言哥的是“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掉坑里啦？”
    言哥竟然说是。
    这是又怎么了？贺无忧有点担心，刚想问张言临有没有什么心事，就听见一声异响，就包间的门被人打开了，开门的服务员人没进来，反倒送进来一个印着河底捞logo的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身高大约到成人的膝盖，边走边唱着喜庆的婚礼进行曲，在河底捞的热闹气氛里毫无违和感。
    乔晚鱼布置的特殊惊喜终于来了！
    贺无忧有点激动。她笑着走过去戳戳张言临的胳膊：“哇，这是什么，河底捞的特殊服务吗？言哥，看看呗？”
    小机器人手上拿着一块牌子，牌子边上还有七彩的灯光装饰。贺无忧把它抱到张言临眼前的同时，它原本耷拉着的胳膊把牌子高高举了起来。
    张言临看见上面用粉红荧光笔写的大字。
    第一行：张言临&舒侑
    第二行：祝你们新婚快乐
    张言临怔住了。
    贺无忧：……？
    乔晚鱼：？！！
    谁要结婚？
    贺无忧懵了，乔晚鱼也傻了。
    不早不迟，舒侑在这时候回来了，张言临看着他身上有些凌乱的T恤，抿了抿唇，别开视线。
    “这是谁家的结婚机器人跑错了？”舒侑饶有兴致地看着贺无忧怀里的机器人，从他的角度看不全小牌子上的字，于是毫无障碍地把它们读了出来。
    “张言临、舒侑，新婚……等等？！”
    舒侑和张言临要结婚？这里是还有另外两个人叫同样的名字吗？
    读到最后几个字舒侑才发现不对，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赶紧收住话头往张言临的方向看去，俩人好容易关系缓和了些，舒侑生怕张言临马上又气回几天前那状态。
    天地良心，这回自己可什么都没干，这他妈是哪个傻子开的智障玩笑？
    幸好，张言临的表情很平静，舒侑偷偷松了口气，但转瞬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还没琢磨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包间里就涌进来了四五位河底捞服务员。
    他们一个个头顶着手编花环、背后别着小翅膀，摆出天使降临的姿势，双手在身前摇成波浪形，晃悠到舒侑面前。
    他们手里举着彩带飘飘的小花篮，脸上洋溢着祝福的笑容和喜悦：“请问舒侑先生和张言临先生在吗？”
    “干什么？”舒侑隐约感觉到有一丝不妙，想逃，一辆巨大的蛋糕车却把门堵死了。
    车上摆着个四层高的奶油蛋糕，上头有草莓和樱桃做点缀，穿着婚纱和燕尾服的男女小糖人正在热情拥吻，蕾丝系带上挂着写了祝福语的牌子。
    舒侑和张言临的名字被巧克力浆写在蛋糕最上面。
    舒侑眼尖地发现，自己的名字是被写在右边的，也就是通常女方名字所在的位置。
    舒侑的表情瞬间扭曲成了马赛克。
    “先生，请摆出个喜悦点的表情，来庆祝这值得纪念的一天！”服务员见舒侑不说话，建议道。
    “滚！”
    把他当女的还想要喜悦表情，这位服务员是不是在想peach？
    张言临沉声道：“这……不是我们点的。”
    “当然不是您二位点的，这是你们的朋友乔先生为你们准备的特别惊喜！”服务员很好脾气地解释。
    正在考虑如何从桌底偷偷爬走的的乔晚鱼顿时收到了两道极其冰冷的视线。
    “不是，言哥舒哥你们听我解释……”乔晚鱼惊恐地连摆手三连。
    他才没有对服务员提出过这种会直接导致人社会性死亡的要求，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可他的声音在一片欢天喜地里显得那么微弱、无力。甚至没等他说完，一位服务员就把提前连好的麦打开了。
    悠扬的古早背景音乐中，那位服务员表情沉浸地开嗓了：“谁不会想要家，可是就有人没有它。脸上流着眼泪，只能自己轻轻擦……”[1]
    听这音乐，就让人觉得像是乔晚鱼该有的发挥。
    乔晚鱼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法解释了。
    此时，其他服务员们在抓起花篮里的喜糖，边走出去，边扩散式地往周围的座位上抛洒。
    还有服务员特地从后台抓来红枣，塞进张言临手中，送上中式祝福：“早生贵子。”
    另一边，舒侑接到了一捧葡萄干。
    “多子多福。”
    “这……啊？”舒侑看了眼手里的这玩意，思绪断片，最后生硬地说。
    “我没有这个功能。”
    “没事，”服务员非常不走心地安慰他，“过个流程而已，万一愿望成真了呢？”
    舒侑：……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葡萄干，哭笑不得。
    “先生，来河底捞前，没想到会经历这么有趣的一次婚礼吧？”服务员问。
    “是啊，”舒侑嘴角抽搐，棒读地说，“好惊喜。”
    “没事，第一次结婚都会有点害羞的，我们能理解。”服务员善解人意地说，“您已经迈出了人生路上最为重要的一步，以后的日子肯定是会越来越好的！”
    舒侑没答话。张言临却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才不会认为婚姻是人生最重要的一步。
    这件事张言临十年前就知道了。
    十年前，舒侑对张言临说：“你以后的人生规划里还有结婚？不是，我以为你这样的人，压根不会去想什么情啊爱啊的事情。”
    那是夜间自习的时候。
    教室外星空闪耀，几亿光年外的光亮长途跋涉地到此一游。
    张言临正在写数学题，在大脑运行公式时，他的思路也是清晰而又明确的：“是。”
    舒侑写字的声音停下了，他拿笔的钝头去戳张言临后背：“为什么啊？你别说什么你妈要求的。”
    “这是正常人的生活，”张言临表示，“我的计划是，25岁结婚，27岁生孩子。”
    他写完手下这道题，翻开练习册的下一页，而物理倒数第二道大体考的是行星的向心运动。
    张言临沉浸在题目中，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安静了很久。
    舒侑没有离开，他的呼吸就像融入空气中，那么自然，无需特意关注。
    “不会吧，难道你真会在没有感情的前提下，和一个……一个女人，结婚，生孩子？这有什么意义？”舒侑完全不能赞同，他一边说，还用指节敲击桌面，“守着个计划过日子，你到底是人还是机器啊？你就没有想过……想过……”
    舒侑突然恨自己语文学得不够好，既说不出自己想表达什么，又形容不了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他抓了下自己的头发。
    张言临放下了手里的笔。
    舒侑提出了很多问题，他斟酌了下该先从哪个回答起，而后转过身，在舒侑那张不知道怎么被揉皱的试卷上应有的位置，写下一行神秘字符F=（G*m1*m2）/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