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回到高中

    卧室里。
    电脑开着，屏幕上的游戏人物已经在自动模式下对着一面空墙摩擦半天了。
    张母那句“没父母没家教”和舒柳江冷漠的脸在舒侑脑袋里来回滚动，接着是张言临冷漠的神情。
    前两样舒侑都还能忍受。
    可要是张言临真的生气不理他，舒侑觉得自己会崩溃。
    他怎么那么傻逼？
    在网咖少说两句会死啊？
    舒侑自顾自想着心事，弹幕上疯狂飘过一串串问号，全都是问主播有事吗。
    他根本懒得管，直到收到一个ID叫“清。”的新好友的消息。
    清。：舒侑？是你吧，能起小裤裤这种傻逼名字的也就你一个了。
    清。：喂喂？舒侑我知道你在线，不要不吭声！
    清。：很不兄弟啊你这厚道，当初谁他妈说下楼买个水，三分钟就回来，然后直接收拾包裹宣布退役了？还玩失踪？跟你说，你走了没多久我就练了几年拳击，出来和我线下对对碰，有事找你。
    ……
    对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核心思想无非是说自己去了新战队，这个游戏多么适合舒侑，希望舒侑能回到赛场之类。
    舒侑索性关掉直播，抚过腕上旧伤所在的位置，勾起唇角，眼神却是暗淡的。
    臭柚柚：嘤？【臭娜娜懵逼】
    清。：滚，别搁老子面前卖萌。
    臭柚柚：我不是舒侑，我就一蹭卖腐热度的小主播啊【臭娜娜无辜】，我叫侑舒。
    对方久久没有回复。
    看来这句话把沈清无语到了。趁他没回过神，舒侑眼疾手快地去点微信界面右上角的“×”。
    可还没等他按下鼠标左键，就收到了微信语音电话提示。
    舒侑定睛一看，看见拨号人是“门捷列夫永垂不朽”，还打的是418的群电话。
    看样子是出大事了。
    四个人拥挤地进入同一个频道，张言临和贺无忧都还在上班，只能打字，乔晚鱼的背景音又杂又乱，就像是在大马路上。
    乔晚鱼：“呜呜，我的好舍友们救救救——”
    ZHANG：说重点。
    乔晚鱼的哭声变成一声“嗝儿！”。
    hepapa：哭什么？你今天不是要送囡囡去参加小学生绘画比赛么？
    “没、没忘，”乔晚鱼的声音颤到打结，“我就在考点这儿呢，可是……”
    一辆车从他附近开过，喇叭声音淹没了他的声音。
    “有屁快放。”舒侑没好气地催促。
    乔晚鱼深吸一口气：“可是，我带囡囡到月亮中学这儿的考点了。”
    “所以？”
    ZHANG：囡囡在星星小学比赛。
    舒侑：……
    Hepapa：不是，小鱼，你怎么这都能送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还有四十几分钟开考，趁现在快把囡囡送过去啊！
    ZHANG：星星小学在城南、月亮中学在城北，常规车程40分钟。
    ZHANG：【图片：实时路况，星星小学到月亮小学路上正在堵车】
    乔晚鱼：“问题就出在这！而且今天是工作日，我是悄悄从实验室溜出来的，临走前还往反应炉里撒了一把电石渣，如果不及时回去控制温度的话，炉子就会爆炸的！真的！！”
    他说得这么严重，看样子是真的很着急。
    可是这个任务，也是实实在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舒侑忍不了了，开麦把乔晚鱼狠怼一顿，贺无忧也在对话框里疯狂输出，就差把小鱼做成鱼肉馅饼了。
    “大哥大姐，你们再过一小时怎么骂都行，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啊？”
    hepapa：你问我，我也想知道【张飞摊手】要不我帮你问问蒋蹈理吧。
    “你想过吗？”舒侑有气无力地开口。
    Hepapa：？
    “囡囡是他的女儿，要是他有时间的话，为什么不亲自接送，还要委托我们补习班？”
    hepapa：……
    hepapa：你这男人的话竟该死的有那么点道理。
    时间在乔晚鱼的聒噪和舒侑贺无忧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突然，群里冒出一条长消息。
    是张言临刚想出来的一套方案。
    十分钟后。
    贺无忧站在地铁站门口，大衣的领口支棱起来，一双眼睛在领后滴溜溜地转。此刻正是午间高峰，街上行人不少，见了她纷纷侧目。
    贺无忧觉得有点尴尬，可有什么办法呢？翘班出来的每一分钟都那么刺激。
    不远处，乔晚鱼开着从南大保安那里借来的电动车、载着囡囡疾驰而来。
    “你来得及吗？”
    贺无忧把囡囡抱下来，问。
    乔晚鱼没回答，利落地驾车远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囡囡觉得好刺激，哭得更开心了，时不时还打一下嗝儿。
    贺无忧不敢耽搁时间。
    按照张言临的安排，他们要把囡囡当成接力棒一路送到星星小学。
    她的任务是带着囡囡坐五站地铁，然后把孩子交给等待中的舒侑，舒侑再抱着囡囡跑到考点，时间正好来得及。
    张言临向公司请了假，先一步到星星小学填好囡囡的比赛资料，等孩子到场，直接进门比赛。
    “呜呜……嗝，呜呜！”等囡囡被舒侑扛在肩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考场的时候，她的小脸蛋都哭花了，不过是高兴的，因为实在太过拉风。
    “呼！”舒侑长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路边的花坛沿子上。
    看见张言临从校门里走出来，他又赶紧站起来，高中军训的时候都没这么警觉过。
    这是他们在网咖那场闹剧后第一次单独相处。
    舒侑抬眼，目光试探地在空气里和张言临交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
    舒侑的心跳有点加速。
    在网咖里，张言临没帮他还让他走，他是生气的，可也只气了那么几分钟，就变成了怂。
    他怕张言临像那次强吻一样，再次拿自己当空气。
    舒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连开口问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都不敢。
    算了，反正横也是一刀竖也是一刀，舒侑想想又横下心，开口。
    “你……”
    两人的声音碰撞在一起。
    舒侑和张言临都是一怔。
    “你先说。”
    又撞车了。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舒侑有点意外，拨了拨急着出门还没来得及打理的头发，冲张言临笑了下，让他先开口。
    “……大龙虾泡饭的食材，我一会儿去买。”
    舒侑愣了一下。半秒后，他才后知后觉地从张言临眼中捕捉到一些东西。
    关心、探究、以及一点可以称得上小心翼翼的情绪。
    张言临本来是不善表达的人，但很奇怪，舒侑竟然毫无障碍地理解了他。
    “张老师，你没生气啊？”但舒侑还是有点不大相信。
    “没有。”张言临摇头，想想又问，“为什么这么问？”
    “你早上给乔晚鱼炸了馒头片。”舒侑有点委屈，“我以为你和我的交情怎么也得比和那臭鱼好点吧？给他不给我，不是为了故意气我，是为什么？”
    张言临头一次知道，舒侑也是会想这么多的人，他觉得有点新奇：“那是给你的。”
    “啊？”
    “给你的，被乔晚鱼偷吃了。”
    “那那天，我从网咖里出来，你……”
    “我跟上去了。”张言临抿了抿薄唇，“但是……我妈她……”
    “对不起。”舒侑瞬间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他不希望张言临继续说下去，同时也在心里骂自己。
    他怎么就光顾着误会张言临，没想到这种可能呢？
    “你不用道歉。”
    “那她后来没为难你吧？”知道张言临没生气后，舒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他唯一牵挂的就只剩这件事。
    张言临摇摇头。
    他早就对母亲的种种指责免疫了，他真正担心的是舒侑，但看舒侑现在心情突然明朗起来的样子，他又不好旧事重提。
    想也知道，舒侑应该还是会为当年发生的事困扰。
    “衔龙”要组建战队，网上让舒侑重回电竞赛场的呼声很高，他肯定看见了。
    张言临正想着该怎么让他分分心，就听见他说。
    “诶，你觉不觉得这星星小学很眼熟啊？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
    星星小学依山而建，教学楼后爬满了紫藤花，这会儿没到花期，只有深绿色的枝叶在随风轻摇。
    张言临推了推眼镜：“青藤中学就在山上。”
    青藤中学，他们的高中。
    舒侑一拍脑袋：“对哦！我以前逃课就是从这片墙上溜下来的！”
    他的记忆点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要逛逛吗？”张言临忽然问。
    “什么？”舒侑一愣，忍不住跟个被主人夸奖了的大狗勾一样嘚瑟起来，“这可是你第一次邀请我，怎么，是想回忆一下美好的高中生活吗？”
    舒侑说着就往山上走，却并不知道对于张言临来说，高中生活并没有什么可回忆的。那时的张言临眼里只有课本和分数，还有舒侑。
    和舒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每一天，他都是在回顾自己的高中生活。
    这话张言临当然不会告诉舒侑。
    他和舒侑一起走到校门口，这会儿是上课时间，黑色的铁门紧闭，琅琅书声从教学楼里传出来，少年们掩盖不住的蓬勃朝气叫人心里一热。
    “来这边。”舒侑熟门熟路地指着不远处墙头的一处豁口，让张言临跟他一起爬进去。
    张言临不是很能理解舒侑的行为：“学校有正门。”
    “可我就没走过几次正门。爬墙比较刺激，你没试过吧？不过要小心，老黄很可能随时出现在你身后。”舒侑没告诉张言临，其实和爬墙比起来，诱拐前任三好学生的感觉更让他心跳加速。
    见张言临没动，舒侑直接去揽他的腰。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斑驳叶片的光影落在张言临面上，疏淡温和的眉目间闪过一丝惊讶。
    舒侑突然觉得此刻的张言临好看到耀眼，那截纤细的腰肢明明只是被他握在手里，他却紧张到冒汗。
    “不要。”张言临抿了抿唇，去推舒侑的肩膀。
    他额前的碎发有点凌乱地拂在眼镜边，看上去精致禁欲、又带点不自知的撩人意味。
    舒侑的喉结滚了滚，桃花眼中神色一黯：“你犯规。”
    什么？
    张言临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一怔。
    “舒侑你干什么！”
    张言临惊呼一声，身形不稳，他本能地扶住舒侑宽阔的后背。
    因为舒侑竟然拦腰把他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