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同学聚会

    舒侑一惊。
    他都没来得及管这俩人怎么聊起来的，视线游移：“卖卖，卖豆腐……”
    “什么卖豆腐？你还瞒着嫂……张学长呢？d0105给你刷了那么多火箭，连我这个视/奸你直播的都眼熟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瞎说啊！”
    一听到那个熟悉的ID，舒侑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他冲着沈清连连摆手，但已经晚了。
    张言临看向舒侑，眼里所有的关切、探究和温柔都被疑问取代。
    “什么钱，多少钱？”
    “那个，你们慢聊，我走了啊。”沈清见势不妙赶紧开溜。
    在舒侑一番提心吊胆的解释和张言临的条分缕析后，两人拼凑出了张言熙沉迷网络直播这件事背后，不为人知的线索。
    谁能想到，这几个月以来，舒侑从d0105那里一口一个爸爸赚来的钱，全都是张言临的呢？
    每当张言熙说自己“补习班要继续交钱”时，说明他要找舒侑开启私人组排小服务，要是张言熙要钱时提到“教辅又涨价”，就是d0105要给小裤裤刷礼物。
    同时又因为最近小裤裤和冰山攻的直播互动视频不知戳中网友们的哪些萌点，突然出圈。沈清为找舒侑视/奸了他好几场直播，对出手阔绰的d0105君印象颇深，才在刚才的对话中无意秃噜出来。
    舒侑，就是这样把自己给玩死的。
    不过让舒侑意外的是，张言临对这件事倒没有太大反应。
    可他越是这样，舒侑就越心虚。接下来几天，他过得比乔晚鱼还谨小慎微，努力夹紧尾巴做人，乖巧得更上一层楼。
    这种少见的“乖巧”一直延续到张言临收到赵松华的微信，邀请他参加高中同学聚会。而当年的校霸舒侑竟然没收到半点消息。
    太可恶了，松花蛋那家伙肯定是故意的！舒侑有点不服气，他不夹尾巴了，直接去敲张言临的房门。
    “张老师，你生气了吗？”舒侑又露出可怜巴巴的狗勾样。
    “……没有。”张言临说的是实话。
    他本来就不是太在乎钱的人，何况这件事，舒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
    “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同学会啦~”舒侑充分发挥了自己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优良品质。
    话题转得太快，张言临一怔：“你可以自己去。”
    “我没接到邀请，要是自己主动去了的话，显得很奇怪啊。”
    “我带你去更奇怪。”
    还不知道自己和舒侑的小视频已经从直播圈火到原耽圈，柜门都被掀翻的张言临，拒绝了舒侑的请求。
    于是他就在下班时间看见舒侑蹲守在家门附近的公交车站，殷勤地接过张言临手里的包，指着边上路过的一群小学生：“你看！”
    张言临不解。
    “张老师，你说他们将来会办同学会，来纪念生命中最美好的学生时代吗？”
    张言临：……
    他没说话，小尾巴舒侑一路踩着张言临的影子进了418。
    食材都已经准备好，提前一天买下摆在流理台上的南瓜表皮已经发软。
    舒侑将他这几天贴心到就差没当张言临小棉袄的乖巧劲延续到这：“张老师，我来替你削南瓜皮！”
    张言临没说什么，转头去洗白菜。
    没一会儿，贺无忧和乔晚鱼就回来了。贺无忧主动洗手帮忙，乔晚鱼趁机掏出手机来刷，假装自己有事在忙。
    “卧槽！”乔晚鱼刷着刷着叫起来。
    贺无忧吓得把手里的白菜绞成四五节，探出头去：“你怎么咋呼呼的？”
    “今日微博热搜头条，钟康强之子钟昴为情跳楼、不治身亡。”乔晚鱼念得够大声，但除了贺无忧外没人理他。
    “名字听着耳熟，是不是什么企业的老总来着？啊，我想起来了，去年富豪排行榜前五的实业家，他有儿子吗？”
    乔晚鱼翻着微博留言：“哇这钟昴儿子都快三十了，说是至今未婚，咦，有人说他是想跟同性恋人出国领证，结果钟老先生非要拆散他们，说什么要是钟昴真敢结婚就剥夺他的继承权……唉，可怜啊……”
    张言临闻言动作一顿。
    他身边的舒侑敏锐地察觉到这点微妙的变化，转头看去，只见那双金丝眼镜下垂着的眸子竟然藏着点物伤其类的情绪。
    “在想什么？”舒侑问，其实他知道，张言临肯定是想起了自己。
    张言临沉默地去切手下的牛肉，片刻后才用只有舒侑能听见的声音说：“用生命证明感情，不值得。”
    “只要他自己认为值得，就没什么好惋惜的。”
    “是吗？”张言临很认真地问。他二十多年来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感情，是真的不明白。
    “是啊，比如我……”舒侑话说一半，赶紧把“我就觉得为了你做什么都值得”吞回去，心跳有点快。
    “切菜吧。”舒侑喉结滚了滚，没再看张言临。
    贺无忧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这么看他真是挺痴情的，我还以为有钱人对谁都只是玩玩。”
    “这些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随便一点事儿都能上热搜。”乔晚鱼巴了下自己的钱包袋子，“而我还得想着怎么省钱，周末好约阿晴出去玩，苦啊，没钱真苦。”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贺无忧对他笑了笑，“你爸妈那么开明，要是哪天你要真喜欢上个男的他们都会满意，更别说是谭晴那样的好姑娘了，你说是吧，言哥？”
    张言临低低地“嗯”了一声。心里又开始想，那个叫钟昴的阔少是被家里逼得多紧，才会选择死亡。
    张言临又不开心了。
    舒侑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正有点心烦，忽然听见乔晚鱼在外头心有余悸地说了句“开明他们就不会把我打成死鱼了”。
    “那是你自己干的事不厚道，换我是你爸妈，直接把你鱼骨头撅折。”舒侑喊了一嗓子。
    “嘤嘤，舒侑你在听啊！”乔晚鱼吓得一缩。
    “我还以为你会对这些事情很关心呢，竟然憋到现在才发表言论。”贺无忧说。她早就停下手中的活儿，坐到餐桌边和乔晚鱼一起八卦起来。
    “豪门嘛，什么无聊事情没有？”舒侑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他的张老师忙了一天够辛苦了，怎么回家来还要听这种憋屈的新闻？
    “好嘛。”乔晚鱼委委屈屈地嘤了一声，往舒侑手上看了一眼，“话说你削这颗南瓜是不是削了得有20分钟了？雕花啊？”
    乔晚鱼的话提醒了张言临。他转头，发现舒侑……
    果然是在雕花。
    足足两斤半沉的大南瓜，已经被舒侑削成了巴掌大小的禽类，而他此时正在往上头插韭菜，整体造型十分像被掐着脖子的尖叫鸡。
    感觉到张言临的视线，舒侑邀功似地捧起那玩意问：“张老师，你觉得，这样的凤凰适合出现在同学聚会餐桌上吗？”
    几天后，服务员端着比舒侑雕出来的、好看十倍的真·凤凰脑袋，摆在包厢旋转玻璃台的正中间。
    舒侑盯着凤凰头顶上的摇曳招摇的兰花装饰，倔强地认为自己的手艺也没差多少。
    哼，同学聚会也不过如此。
    他完全忘了之前是怎么死缠烂打，才让张言临把自己带来的。
    封闭包厢内充斥着食物的香气，老同学们三三两两地交谈着，冷不丁地，张言临的肩膀被什么人拍了一下。
    是赵松华。
    他端着一只小巧的白酒杯，凑近张言临小声叨叨：“班长，你怎么就把我们聚会的地点告诉他了呀？舒侑那家伙……当然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
    “松花蛋，又说我什么坏话呢？”
    舒侑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两人中间。他刚和过去篮球队的兄弟相认完，心情正好，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赵松华黏着他们家张老师。
    一看见舒侑，赵松华的脸真黑得跟松花蛋一样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一道悦耳的女声。
    “舒侑、班长。”
    是许岚。
    她带着一帮女生来敬酒，身上穿一条深蓝色的吊带长裙，身材还是和高中时一样窈窕，甚至连容貌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多了几分成熟的风情。
    她冲舒侑和张言临笑得灿烂，自始至终没看赵松华一眼。
    赵松华的脸更黑了。他看见许岚喝干了酒，又看向舒侑。
    “十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儿没变啊。”许岚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带着情意的。张言临从没谈过恋爱，却不知怎的就是清楚这一点。
    “你也是。”舒侑笑着回她。
    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张言临突然有点不敢看了，只觉得“舒侑和许岚谈过恋爱”这件事在心头盘旋，搅得他不舒服。
    “言临，就说你也不喜欢这家伙吧？”察觉到张言临的神情，赵松华又逮着机会凑上来，却被张言临冷冷地瞥了一眼。
    赵松华顿时把剩下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哎，我们怎么都忘了你俩了？”突然，对面桌上站起来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手里还抱着个粉团似的女娃，“老情人相会，怎么说也得喝一杯啊。”
    “邓丞你刚来就喝疯了？信不信现在把你拉到操场上再喂一顿球？”舒侑是真没想到这帮人这么多年还记得自己和许岚“谈过恋爱”的事，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张言临。
    “走啊，别看我现在胖，你那身腱子肉不见得就能打得过我。”
    “长本事了是吧你？不怕在你闺女面前丢人就来。”舒侑笑骂了一句就要上前，却被许岚拦住了。
    “一杯酒的面子都不给我啊？”许岚还是笑着，眼底却难掩失落。
    “这……”舒侑一怔。他基得太久了，差点都忘了女孩子的心思有多敏感，赶紧给自己和许岚各倒了一杯。
    “我疏忽了，先自罚一杯啊。”舒侑一仰头干了，又倒一杯，这才和许岚一碰。
    “祝你找到真正喜欢的人。”
    同学们一阵接一阵的起哄声中，许岚笑着对舒侑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托你的福，已经找到了。”舒侑低声炫耀似的冲她说了句，一转头，却发现张言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桌边，闷闷地拿筷子去碰自己那份海蚌鸡蛋羹。
    “鸡蛋羹都快被你戳成鸡蛋粥了。”舒侑一屁股坐回他身边，伸手递了把勺子过去，张言临没接。
    这是怎么了？
    舒侑皱眉，忽地想到一种可能性，鬼使神差地说：“许岚下个月就要订婚了，跟她老公是五年爱情长跑，挺不错的。”
    “嗯。”张言临还是没理舒侑。面前那份蛋羹已经被他弄得碎无可碎，他这才拿起勺子来，一口口啜饮。
    这碗蛋羹做得不好，盐太多，齁得他嗓子发紧。
    张言临搁下勺子，正准备去给自己倒水，忽然感觉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舒侑的微信，一条接一条。
    臭柚柚：我没和她谈过恋爱。
    臭柚柚：她当年被赵松华追得受不了，才找我演戏的。我现在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实话说出来吧QAQ【臭娜娜委屈】
    张言临盯着手机怔了片刻。
    他不明白，舒侑为什么要突然和自己说这些，只觉得心情突然好了很多。舀了蛋羹里的海蚌嚼起来，埋头在手机上打字。
    小冰山：那你对她，什么感觉？
    几分钟后，舒侑收到这么一条消息。他看着这短短一行字，差点乐出声。
    他可以认为这是张老师在乎自己的意思吗？
    舒侑都等不及用手机，直接凑近张言临耳边，把微热的呼吸带到他耳畔：“你觉得我对她应该是什么感觉？我喜欢男生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喜欢的是——”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一道不大的声音打断舒侑的话。
    他和众人一齐抬头，朝门口看去。
    “大家好久不见。”
    一张秀气的笑脸映入所有人眼帘。
    是夏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