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十章

    八月的最后一天，李明晏是在醉酒中度过的。他难的参加一次聚会，被那帮朋友轮番灌酒，一到家就不省人事了。
    半夜醒来一次，他去洗了个澡，换了睡衣，又吃了点东西。手机里有一些未读消息，他一一回复，然后又跟校领导请了半天的假。
    开学第一天，李明晏在家多睡了一上午，宿醉的症状有所减轻。他到学校的时候下午的课程已经开始了，李明晏以为自己不会撞见什么人，结果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上身湿透的小女生，正无措地站在教学楼门口，进退两难，泫然欲泣。
    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三米的时候，李明晏听到了熟悉的系统音：
    【039号世界-9宿主资料已更新，更新内容为：陆雪。是否现在查看？】
    ……啊这。
    李明晏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各种意义上的不想上班。他挣扎了几秒，还是给自己挂上了微笑，勤勤恳恳地开始营业了。
    他走到湿漉漉的小姑娘身后，轻声询问：“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陆雪受惊似的转过头，第一眼觉得眼前之人有些面善，第二眼就想了起来，他是自己一个月前在校门口遇见的那位保时捷车主。
    “是你……”陆雪喃喃道，“你是……？”
    “李明晏，是七中的代班校医，”李明晏温和道，“你是这里的学生吧？怎么衣服全湿了？”
    陆雪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忽然脸红着捂住前胸——湿透的校服有些透明，内衣的轮廓若隐若现。她一想到自己的贴身衣物被眼前的陌生男性看光，顿时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她细弱蚊蝇地说道：“我来的路上遇到洒水车，不小心……我没有带其它的衣物，又刚转学过来，不认识别人……”
    “校医室里有备用的校服，但是尺寸可能有些不合身，你要去试试吗？”
    陆雪眼前一亮，“真的吗？谢谢李老师！”
    李明晏对她笑笑，领着她往医务室走去。小姑娘娇娇小小的，目测不到一米六；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七八的李明晏身后，像是个娃娃。
    长得也很像娃娃，齐刘海齐肩发，一双杏眸又圆又大，显得鼻子和嘴巴更小巧了。发丝下的耳朵染着一层薄红，柔软的脸颊也有些粉。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朵无害的小白花，柔弱到甚至禁不住一场风吹。
    【宿主信息：039-9-06陆雪】
    【所属系列：重生系统|校园言情|破镜重圆】
    【隐藏福利：无】
    李明晏随手查看着陆雪的资料，一心二用地和她交谈：“还没有问你的名字是？”
    “我叫陆雪。”小姑娘连忙自我介绍，声音怯怯的，又很软糯。
    “哦，陆雪同学，你不用担心，等会儿我会帮你和班主任说明你迟到的原因的。”李明晏对她安慰道。
    他一目十行地读完了陆雪上辈子的故事背景，发现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努力型小白花”与“景·校园风云人物·商界霸道总裁·煦”之间虐恋情深、强取豪夺的爱情故事。
    加上这辈子可能会发展的剧情，就是个“你爱我我不爱你等我终于有机会逃离你却发现原来是我误会了你所以我又回头找你”的套路，一开口就是老校园狗血文了。
    故事虽然老套，女主的人设也屡见不鲜，但是李明晏还是不动声色地看了陆雪好几眼，有些新奇地想着，原来这就是景煦的官配。
    校园大佬配清纯系小白花——也不知道这些男主们怎么就这么热衷于养花，风靡了几十年的配方与套路，连景煦也未能免俗。
    李明晏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谢谢李老师，真是麻烦您了。”陆雪不好意思地说道。
    “小事而已，不用谢，”李明晏眼角弯了下来，微笑着说，“一会你可以把换下的衣服挂在医务室窗口，外面气温高，用不了多久就干了，你可以等下课或者放学过来拿。”
    陆雪心里更是感激了。因为总是被欺负，上辈子她也没少去医务室，可那时候的医务室老师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面容硬朗，不怎么爱说话。虽然她不知道现在这个善解人意又平易近人的代班校医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并不妨碍她对李明晏心生好感。
    【叮！06号宿主-陆雪当前好感值：10】
    校医室在三楼走廊尽头，周围是美术室、音乐室、实验室这类大部分时间都空闲的教室。这里一般很清净，如果李明晏不在，就只有躲着老师幽会的小情侣会来这里。
    上了楼梯，走过拐角，陆雪试图与这个好看又善良的校医搭话：“李老师，您是什么时候——”
    她一眼看见医务室门口站着个人，于是猛地闭上嘴，差点咬到舌头。
    那人个子很高，长胳膊长腿的，脊背挺直得像是松柏，即便是背光的一道剪影也十分漂亮。他轻轻靠在门框边，单手玩着手机，表情和动作都很漫不经意。
    陆雪不禁屏息，不露痕迹地后退了半步。说不惊讶是假的，她没想到自己躲了一上午，又因故来到了医务室，这样也能撞见景煦。他怎么还来医务室堵人的呀……话说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医务室的？
    陆雪希望这不是巧合或者缘分，她才不想和这个人有什么缘分。他们之间只有孽缘，孽缘！
    景煦听到脚步声，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看到李明晏之后，登时把手机收了起来，眼神一缓，嘴角好像在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就扬了起来：“哥哥。”
    李明晏也没想到会看见景煦，“你怎么在这？”
    景煦老老实实地站着，乖乖巧巧地低头看他，说话的语气甚至还有点委屈：“我都等哥哥一上午了！”
    这么温顺听话的姿态，陆雪上辈子直到死都没见过。她满心惊疑看着景煦，差点以为自己撞到了鬼。
    “对不起啊，上午请假了。”李明晏一边道歉一边开门，语气也是温温软软的，“你没等到我，给我发消息就好了呀。”
    “昨天我给你发消息，你今天凌晨才回的我。”景煦跟着进了医务室，撇撇嘴，不高兴地控诉。
    但是他没有对李明晏摆脸色，只流露出一点点小脾气。像是小孩子故意哭闹以博取大人关注似的，假哭之下偷偷地试探着家长的态度。
    “对不起嘛，”李明晏一进门就看见办公桌上摆着的早餐，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道歉道得很利索，“昨天喝得有点多了，早上没起来。”
    “请假也没和我说。”景煦小声抱怨，表情更幽怨了。
    “对不——”
    景煦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不准再说对不起了。”
    李明晏无辜地眨了下眼。
    景煦清晰地感受到，他在自己的掌心里绽放了一个笑。
    他微一愣神，贪恋了几秒李明晏嘴唇的柔软，才慢吞吞地把手收了回来，“下次要提前告诉我。”
    李明晏眼中含笑，点点头。他绕过景煦去开里间的门，又叫陆雪进去，“柜子里放着几件备用校服，都是干净的。你看看哪件比较合适，直接换上就可以了。”
    陆雪的表情有点木。她走进医务室里间，又在柜子里找到校服，心里有点怪怪的。明明李老师很亲切，也很照顾她，她却还是感受到了一点不自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个透明人，由于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而被人忽视。
    是什么原因呢……
    陆雪套上干净的衣服，忽然想到，是景煦。
    从她出现在走廊上到进门，景煦没有分给她哪怕一个眼神。
    意识到这点后，陆雪的动作一停。她轻轻咬了下嘴唇，刻意地让自己松了口气，又在心里故作欢快道，这是好事。
    医务室外间，李明晏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帮陆雪填写着假条。景煦找了把椅子坐下，视线始终落在他的身上，“那个女生是谁？”
    李明晏头也不抬，“她叫陆雪，是转学生，应该是高二的学生。”
    “哥哥怎么会和她一起来？”
    “路上偶然遇见的。”说着，李明晏忽然想起什么，不由停笔瞥了景煦一眼。莫名打听起陆雪，景煦这是对他命中注定的女主角产生了兴趣？
    只见景煦专注地看着他，若无其事地说道：“在哪遇见的啊，我下次去那个地方等哥哥。”
    没等李明晏回话，陆雪就从里面出来了。正好李明晏写完了假条，把单子递过去，又扭头对景煦道：“陆雪同学刚转学过来，可能会找不到教室，你送她过去吧，好吗？”
    不好！
    两人同时在心里拒绝。
    陆雪本想谢绝，她张了张嘴，却不知为何没能把话说出口。景煦也不愿帮这个忙，但是开口的是李明晏，他拒绝不了这个人。
    景煦面上不显，心里却很不情愿地站起身，和陆雪一起往外走去。刚走出几步，他忽然想起什么，装作不经意地把手伸向背后——
    “景煦，等一下。”李明晏果然叫住了他。
    景煦得逞后嘴角一勾，然后迅速收敛笑意，佯装疑惑的样子回头：“什么事？”
    李明晏轻蹙眉头，从办公桌后向他走来，“你的手怎么了？”
    “这个啊……”景煦像是突然想起自己手上有伤，一副不想让李明晏发现的样子往身后藏了藏，故作云淡风轻：“没什么，不小心擦伤了。”
    李明晏走到他身前，越过他的肩膀向陆雪看去，语怀歉意：“陆雪同学，景煦他受伤了，你可以自己回去吗？高二的教室都在二楼，应该不难找，如果实在找不到，可以找人问一下。”
    陆雪连忙摆手，“没关系李老师，我自己能找到……总之谢谢您，景煦……同学的伤要紧。”
    临走前她频频回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李明晏和景煦。景煦竟然还会这么听一个人的话……看来她要和这个校医老师搞好关系才是。
    她走后，李明晏拉起景煦的手看了看，然后微微抬起头，清澈的眼瞳里是不加掩饰的担忧和关切：“这明明不是擦伤……你不愿意和我说吗？”
    景煦正要说话，李明晏又低下了头，语调染恙，有些轻微的难过：“抱歉，是我问得太多了……你可以不用告诉我。”
    景煦：“……”玩脱了。
    怎么办，要先道歉还是先认错？……不对他为什么要道歉，他又没有做错事！男子汉大丈夫要有骨气，不能轻易低头！不说实话怎么了？不愿意告诉他又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他昨天人不在！再说了，要不是因为李明晏，自己也不会故意受伤，所以归根结底，一切都是李明晏的错，李明晏应该对自己负责！
    对，就这么和他说！不要怂！
    直接刚！
    直接……
    景煦看着李明晏柔软的发丝，感受到属于他的温度正源源不断地通过二人相握的双手传来，喉头不自觉滑动了一下：“……没有不想和你说，是昨天打架的时候伤到的，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怕说出来让哥哥担心，”景煦的气势和眼神软了下来，声音也放得很低，哄人的意味很浓：“昨天是来找过你的，但是你不在，我就自己随便涂了点药膏。”
    ……男人，在追求伴侣的时候，不需要骨气。
    李明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受伤的手。伤口似是愈合了，其实一碰就会裂开。因为没有得到正确的处理，已经有些发炎了。
    “哥哥，”景煦小心翼翼地叫着，有点讨好又有点委屈地说，“我手疼。”
    ……也不需要尊严。其实怂点也没啥，是吧。
    “我们去医院吧，”李明晏乜他一眼，无奈道：“我不是专业的医生，你伤成这样，可能需要打一针。”
    “嗯？用不着吧……”
    李明晏顿了顿，轻声道：“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资格去管你……”
    景煦立马改口：“我都听哥哥的，医院是吧，走我们这就去！”
    他转过身，殷勤地替李明晏拉开门。李明晏愣了下，眼里慢慢浮现了斑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