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5 章 陈情令15

    日丽风清，云深不知处景色依旧。
    雅室内香炉生烟，炉上茶壶冒着热气，淡雅的香味溢满四周，俞瑾四人围案而坐。
    蓝曦臣抬手，提下炉上冒热气的茶壶，他长舒一口气，温声感叹，“阿瑾，此次云深不知处多亏有你。你同忘机能够平安归来，我和叔父极为欣喜。”
    俞瑾微微一笑，接过蓝曦臣手中的茶壶，将四人的水杯倒满，“曦臣，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见状，一向严厉的蓝启仁抬眸看向俞瑾，抬手摸了摸胡须，温言称赞，“阿瑾，这次做的不错。”
    闻言，俞瑾掀开眼帘，眉眼弯了起来，不再开口。
    蓝启仁抿了一口茶，眉宇间浮上几分忧色，他缓缓开口，“如今，四块阴铁，我们手中已有两块，温若寒手中有一块，薛洋手中还有最后一块。但温若寒如此丧心病狂，恐怕他迟早会发现阿瑾的阴铁有异，届时必定天下大乱……”
    听到这话，俞瑾放下手中的茶壶，温声补充道，“义父，还有一块。”
    “还有一块？阿瑾，你这是何意？”蓝曦臣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一旁一言不发的蓝忘机听懂了俞瑾的意思，“阴铁有灵，四方镇之。四方之气，尽归玄武。”
    “四方之气，尽归玄武？玄武……”蓝曦臣细细咀嚼着蓝忘机的话，突然意识到什么，“可是屠戮玄武？”
    “正是。”俞瑾认真地点点头。
    “居然还有另一块阴铁。”蓝启仁脸上的表情更加肃然，他摸着胡须，“那最后一块阴铁现在……”
    听到这话，蓝忘机不由看向俞瑾，眼中神色变换，欲言又止。
    俞瑾看到蓝忘机的表情，朝他轻轻眨眼，随后看向蓝曦臣和蓝启仁温声解释道，“义父请放心，这块阴铁现在由魏公子保管。”
    一听到阴铁居然在魏无羡手中，蓝启仁气得就差直接站起身来，“荒唐！这么重要的东西如何能交给魏婴！”
    蓝忘机想要开口解释，“叔父……”
    俞瑾递给蓝忘机一个眼神，温声开口，“义父，魏公子心思敏锐，能够随机应变，将阴铁交给他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再者，屠戮玄武体内的阴铁本就是魏公子所得，交给他也理所应当。”
    蓝启仁眉头依旧紧皱，“可这魏婴若是……”
    一旁的蓝曦臣也开口补充道，“叔父，阿瑾言之有理。魏公子虽然行事随性了些，但却是个心思旷达、通情达理之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必定不会做出出格之事。”
    “叔父，兄长所言甚是。”蓝忘机声音冷淡，却有着一股执拗的坚持。
    蓝启仁看着坚持的三人，沉思片刻，扭头长叹，冷声呵道，“罢了！若是魏婴这小子真借阴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必定不会放过他！”
    闻言，三人不禁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浅浅的笑意。
    俞瑾收回视线，又为蓝启仁倒了杯茶，他缓缓开口说：“义父，如今温氏行事越发嚣张。有门下弟子回禀，温氏近日又吞并了岐山周围不少小家族，恐怕其余四大家族早就成了温氏眼中钉，而且这阴铁迟早都会暴露，恐怕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蓝启仁知道俞瑾所说的话并不假，但是蓝启仁也有着自己的考虑，“我们蓝氏一向避世，若是……”
    蓝曦臣虽然性子随和，但是作为一家家主同样有着自己的看法，他坚定地开口，“叔父，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我们手握两块阴铁，若说蓝氏不想挑起纠纷，温氏岂会相信？”
    蓝忘机微微颔首，显然也是支持俞瑾，蓝曦臣两人。
    闻言，蓝启仁垂下眸若有所思，眼中神色变化不定。良久，他深深看了俞瑾三人一眼，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缓缓点了点头。
    蓝曦臣温声开口，“既然如此，叔父，那我尽快派人联系其他几大家族一同讨伐温氏。”
    听到这话，蓝忘机不由看向蓝曦臣，“兄长，我……”
    蓝曦臣眼中笑意闪过，似乎读懂了蓝忘机的想法，正想同意让他去云梦，又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向俞瑾，突然犯了难……
    瞧见蓝曦臣的目光，俞瑾了然一笑，主动提议，“曦臣，我去清河。”
    ……
    与此同时，平阳姚氏惹怒温氏，惨遭灭门，姚氏家主携残余下人前来云梦投靠江氏。
    江枫眠侠义心肠，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当即同意收留姚氏一行人。
    给俞瑾传信好几日却一直不见回复，江澄不免有些焦急。
    想想温氏的手段，江澄又是长叹一口气。
    这时，长廊尽头传来虞紫鸢的声音，“江枫眠，你难道不知道留下姚家人会带来麻烦吗？！”
    面对虞紫鸢的质问，江枫眠一直不说话。
    “江枫眠，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想留个好名声，但是你就不能想想……阿澄和阿离？想想魏婴，想想这些江氏弟子呢？”
    江枫眠开口了，声音里有些不易察觉的缓和，“我自有分寸。”
    “你有分寸！你有分寸！这话我都听了多少遍了！”说完，虞紫鸢气势汹汹地走了。
    江澄瞥见这一幕，心里不由叹了口气，在虞紫鸢路过自己身旁时，低低开口唤了声“母亲。”
    闻言，虞紫鸢动作一顿，冷着脸朝江城点点头，然后大步离开了。
    这时，跟在虞紫鸢身后的江枫眠在江澄身旁停下脚步了。
    他看着向江澄，问，“都听到了？”
    江澄愣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
    江枫眠定定看着江澄，脸上的表情认真，“那你也觉得我不该留下姚宗主吗？”
    江澄沉默了，飞快瞄了江枫眠一眼，低声回答，“姚氏一族平白遭遇无妄之灾，父亲留下姚宗主本就人之常情。”
    闻言，江枫眠久久沉默了，随后又开口问道，“那你可考虑过温氏。”
    江澄神色坚定了一瞬，“嗯。温氏虎视眈眈，恐怕如今就算是江氏一家之力也保不住平阳姚氏。”
    江枫眠垂眸思索。
    就在江澄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离开时，江澄突然感觉自己肩膀一沉。
    抬眸看去，见江枫眠神色欣慰地看着自己。
    “好！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江枫眠满眼触动，他又抬手拍了拍江澄的肩膀，随后转身离开了。
    *
    俞瑾从清河返回云深不知处，却感觉自己送给江澄的玄水珠破裂，锦囊内的护身符也碎裂了，顿觉不好。于是俞瑾马不停蹄往莲花坞赶去。
    等俞瑾赶到云梦，一番打听，才知道温氏入侵莲花坞，血洗江氏的消息，如今云梦已经被温氏占领了。
    江氏家主江枫眠和江夫人虞紫鸢身故，江澄、江厌离以及魏无羡拼死带走了江家主和江夫人的遗体，现在不知所踪。
    俞瑾无法想象江澄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遭此剧变究竟有多痛苦，心中五味杂陈。他心中有些不忍，于是传信到云深不知处，自己留在云梦寻找三人。
    暮色深沉，大雨瓢泼，廊下雨水如同打断的珠子……
    寻遍了江澄常去的地方，俞瑾也没找到人。
    “公子，您是要住店吗？”
    看到廊下避雨的俞瑾，正要关门的店小二停下动作，询问道。
    俞瑾刚想应声，却看到一到黑色的身影，摇摇头，连忙追了上去。
    俞瑾一路跟着那道黑色身影，见四周无人俞瑾刚忙上前叫住他，“江澄！”
    听到俞瑾的身影，那人显然愣了一瞬，然后飞快地朝着密林中跑了。
    见状，俞瑾脸上露出几分忧色，也不再出声，毫不犹豫跟上江澄。
    雨水瓢泼，模糊了视线。
    江澄几乎是凭借本能地往前跑，慢慢地，他脱力般地停了下来，跌坐在地上。
    俞瑾还未靠近，便听到了江澄的呜咽声，就算淅淅沥沥的雨声也遮盖不住，俞瑾长叹一口气，脚下的步子放缓在江澄身边停留下来。
    “呜呜……爹娘没了……莲花坞也没了……”看见手上的紫电，江澄掩面痛哭。
    俞瑾心里有些触动，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地抱住了哭得像个小孩子的江澄。
    “我想爹娘……俞瑾……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第一次在爹眼里看到满意的神色，他明明才开始认可我。明明爹娘和好了……为什么……”江澄似是说不下去了，不断地重复着“为什么”三个字。
    俞瑾拧着眉，抬手轻轻拍打着江澄的后背，温声安慰，“我知道，我知道……”
    就算下着大雨，但是俞瑾还是能感受到江澄格外高的体温，神色越发忧虑。
    江澄情绪有些崩溃，忍不住陷入自责之中，低声呢喃，“如果不是因为我，爹娘根本不会死——”
    “江澄，这不关你的事，江宗主江夫人要是看到你这样如何安心？”
    俞瑾捋了捋江澄有些凌乱的头发，认真开口，“你振作起来，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一起替江宗主江夫人报仇好不好？”
    闻言，江澄似乎崩溃的情绪似乎被拉回些了，他眼神中满是仇恨和愤怒，点点头，不停地重复道，“对，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那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