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清晨，谭然和张瑶去自行车棚取车的时候看到了两位爸爸疲惫的身影。他们正在家属院的空地上协助着搭建灵堂，那是一雯姐姐的灵堂。
    看到这一幕，谭然和张瑶同时红了眼眶。
    中午吃饭的时候，蔡小喆依旧早早的就在校门口等着两姐妹了。
    可是今天的两姐妹没有了平日里的开朗与活泼，就连张瑶也是一脸心事的模样。平时的她可是天塌下来了都有高个子先顶着的无所畏惧。
    “你们怎么啦？同时被老师骂了吗？”蔡小喆半开玩笑半关心的问到。
    两姐妹都没有回答，谭然只是摇了摇头。
    蔡小喆感觉不妙，在内心告诫自己不能再瞎开玩笑了。
    然后，她认真的问道：“然然，你们到底怎么了？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张瑶叹了一口气，把一雯姐姐的遭遇告诉了蔡小喆。
    “靠！这出租车司机真是…害人害己啊！”蔡小喆打抱不平道。
    两姐妹都没有接话，满面愁容。
    “那个，我们去叶婆婆那里吃钵钵鸡和豆汤饭，好不好呀？”蔡小喆赶紧把话题转移到了美食上。
    谭然和张瑶同时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
    看来，美食也没有什么吸引力了，姐妹俩是真的很难过。
    那天，就连平时胃口超好的张瑶，也没有吃完一份小份的豆汤饭，钵钵鸡也只吃了几串。
    午饭之后，谭然和张瑶就回到教室休息了，没有再像往常那样跟着蔡小喆四处逛逛，或是买杯奶茶什么的。
    看着心事重重的两人，蔡小喆也不敢再提关于明天谭然要答复自己是否会在一起的事了。
    下午一放学，谭然和张瑶就加速骑车回到了家属院，她们想回去陪一雯姐姐最后一程。
    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了一雯姐姐的灵堂。
    黄叔叔已经从医院里回来了，他好像一整夜就突然老了七八岁似的，让人心疼。
    那种憔悴、那种悲痛，是谭然和张瑶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的。
    那一幕深深触动了俩姐妹。原来，一个人可以被生活重创成这副模样。
    在灵堂里没有见到一雯妈妈的身影，后来才得知，一雯妈妈突发心肌梗塞，已经住进了医院。
    谭然和张瑶回家放好了书包，连校服也没换就赶紧下楼去了灵堂。
    爸爸妈妈和邻居们也都在灵堂里帮着忙，大家一会儿收拾收拾灵堂的卫生，一会儿又从家里提来两壶新鲜烧好的热水。
    为一雯姐姐守灵，是这些看着她长大的老邻居们最后能为她做的了。
    一雯姐姐黑白色的照片挂在灵堂的中央，照片上的她笑得很灿烂。
    张瑶和谭然一看到照片，鼻子就酸了。在爸爸妈妈的指导下，她们为一雯姐姐上了香，烧了纸。
    两位小姐妹想多陪陪一雯姐，经过和大人商量，她俩回家把当天的家庭作业拿到了灵堂里写。黄叔叔还贴心的给她们增加了一盏照明的灯。
    黄叔叔失去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每当他看到谭然和张瑶的时候，都会瞬间红了眼睛。大家知道，他又想起自己的女儿了，真是让人百感交集。
    就连平时最能说的张瑶，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黄叔叔了。原来，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语言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两姐妹埋头写着作业，隔壁桌一位不认识的阿姨的话传到了谭然的耳朵里：
    “哎，我们也是看着一雯长大的，一雯和我家丹丹关系最好了，经常到我家来玩，很有礼貌，多么好的一姑娘啊，可惜啊…”阿姨说着说着哽咽了，低头擦了擦眼泪。
    接着，阿姨转头对着自己的女儿轻声说道：
    “丹丹啊，你要改改你的坏脾气，好好的和佳俊过日子，你看一雯…”阿姨没忍住，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那个叫丹丹的女孩轻轻拍了拍她妈妈的肩膀，然后把妈妈抱进了怀里，希望她可以平复一下伤心的情绪。
    丹丹妈一边抽泣一边勉强地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你看一雯…本来可以幸幸福福的，结果现在有情人阴阳相隔了…”
    丹丹也被妈妈的情绪影响了，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猛点着头回答道：“好，我知道了，妈！”
    谭然被阿姨这句话戳中了，她突然想到了蔡小喆。
    对啊，人生充满了无常，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来到。为什么还要顾虑那么多呢？喜欢就应该好好珍惜呀！
    想着想着，谭然起身走向了家属院儿对面的小卖部，用公用电话拨打了蔡小喆的传呼机。
    蔡小喆很快就回了电话过来：“喂，然然，怎么啦，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喆，我没有忘记明天要给你答复，明天中午我单独约你吃饭，想和你聊一些事情，可以吗？”
    “可以，完全没问题，我放学了在校门口等你。”
    “好的，那明天见，我和瑶瑶在一雯姐的灵堂，不方便和你多聊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你快去吧，然然，节哀呀！”
    “嗯，再见小喆。”
    “再见，然然。”
    第二天中午，张瑶和班里其他同学去吃午饭了，谭然准时在校门口见到了蔡小喆。
    “你还好吗，然然？”谭然虽然没有昨天那么难过了，但是和之前相比，还是多了些许心事的样子，蔡小喆忍不住关切的问着。
    “没事，小喆，放心。中午想吃什么呀？”
    “今天是你的正式生日，你定吧！”
    “那…我们去吃跷脚牛肉吧，可以吗？”
    “可以可以，好久没吃了，我也想吃了。走吧！”
    两人并肩走着，谭然还没想好要如何开口跟蔡小喆说，幸好蔡小喆忍不住先开口问了：“然然，你昨天在电话里跟我说有事想和我聊聊，是什么事呀？”
    谭然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说：“我想和你聊聊，关于曼青的事。”
    蔡小喆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惊讶。
    谭然捕捉到了这份惊讶，然后，她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向蔡小喆全盘托出了。
    “小喆，恕我直言，我觉得你这样对曼青有点不太公平，曼青也挺委屈的。而且，我会担心，如果以后我们之间也遇到这样的问题，该怎么办？”今天的谭然很勇敢，也很直接。
    蔡小喆停下了脚步，思量了一会儿，满脸坚定的说：“然然，我承认，之前那件事情是我处理的不够好，后来我也反省过了。你放心，就算我们遇到了类似的问题，我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请你相信我！”
    果然，绝大多数的初恋都是好“骗”的。
    谭然看着蔡小喆如此这般的一脸坚定，便相信了她的“自我反省”和“许诺”。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有时候包容起来，真的可以无限放宽底线。
    两人继续并肩往跷脚牛肉走去，走着走着，谭然突然说：
    “小喆，我答应你，我们在一起吧。”
    蔡小喆愣住了，再次停下了脚步，呆呆的看着谭然：“你…你刚才说什么？”
    “哎，可怜！”
    “谁可怜？”
    “我可怜！”
    “你怎么可怜了？”
    “我决定要在一起的人，有点耳背！”
    “谭然！！！”
    蔡小喆激动的有点说不出话来了，也不管谭然刚刚调侃了自己。
    “你…你确定吗？”蔡小喆双手轻轻抓着谭然的胳膊，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问到。
    “嗯，今天我又长大了一岁，要敢于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了。”谭然一边说一边点了点头！
    “4月25日，好，我记住了！！”蔡小喆兴奋的自言自语道。
    “嗯？记住什么？”
    “记住一年之后，这就是我们的一周年纪念日呀！”蔡小喆激动的说。
    “当然，也是你的生日，这个我可不能忘！”蔡小喆又补充了一句。
    “好啦，走啦，去晚了跷脚牛肉就没有位置了！”
    “走走走，然大小姐，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儿，我请客！”
    谭然脸上微笑着，心里却装满了心事。她想到了一雯姐姐，她多么希望一雯姐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此刻能和自己一样，因为爱情而感觉到甜蜜。
    一雯姐姐的事对她的触动确实很大，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经历“意外”和“生离死别”。丹丹妈妈的肺腑之言也让她坚定了要勇敢面对自己的喜欢，要懂得珍惜身边的人。
    毕竟，谁也不知道，“失去”会在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发生。
    吃过午饭回到教室之后，谭然把这件事告诉了张瑶。
    张瑶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想好了就行，希望你幸福和开心，然小猪！”接着她又一脸认真，小声的自言自语道：“如果蔡小喆敢欺负你，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哼！”
    “谢谢你，瑶瑶！”谭然把头靠在了张瑶的肩膀上蹭了蹭，撒了个娇。
    放学后，她俩依旧去了一雯姐姐的灵堂，守到了晚上九点半，才回家洗漱休息。灵堂一共在家属院儿设立了五天，姐妹俩每天放学都会去陪陪一雯姐。
    直到一雯姐下葬的那一天，又是一个周末的清晨，两姐妹早早的就起了床，专门去到楼下，目送着车头扎着白花的车队驶离了家属院。
    就在不久前，接走一雯姐姐的是洋溢着幸福的车队，而今天，接走一雯姐姐的却是充满着悲伤的车队。
    令人唏嘘不已！
    看着车队，谭然轻轻朝它们挥了挥手说：“一雯姐姐，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