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脆弱

    王一博出发上海准备出席第二天一早的品牌活动，肖战则是飞重庆参加《红尘客栈》的发布会。
    因为之前《红尘客栈》的拍摄取景有一部分是在重庆完成的，并且这部剧的女一号此刻正在重庆拍摄新剧，考虑到她的档期问题和肖战出生重庆等等原因，片方决定吧发布会定在重庆举行，一举几得。
    如果第二天发布会顺利的话，肖战还有半天的时间可以回家一趟，只是他没有提前告诉他爸妈，怕让他们失望。
    因为航班延误，肖战到重庆已经快七点了，为了彩排不迟到，肖战把行李交给了李月，一个人去了发布会现场。
    李沁和几个主演已经到了，这是他们将近半年来的第一次见面，自然格外的热闹。
    肖战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又跟李沁聊了几句，这才开始彩排。
    彩排还算顺利，一个小时后大家就收工离开了。李沁赶着回剧组拍戏，几乎是跑着出门的。
    肖战倒是没有别的工作，出门找了点吃的，这才回酒店。
    他在拿房卡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几下。
    王一博登机前，肖战再三叮嘱他晚上要吃药。虽然王一博满口的好，答应的爽快，但是肖战就没抱多大希望。
    却不曾想，这个小朋友竟然主动的给他拍了一段认真吃药的视频。
    肖战一笑，眼睛就弯成了月牙。
    第二天，两个人都是起了大早，赶场化妆。
    肖战的发布会快要结束的时候，王一博终于从人山人海的商场里挤了出去。
    原本是不对外公开的品牌活动，却引来了大批的粉丝，鉴于上一次的活动事故，品牌方临时决定取消活动。
    王一博一行人也就回了酒店，这当中最开心的人当属夏静静。
    作为一个资深的吃货，上次来上海的时候她就特别想吃南京路上的那家甜品，这次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当然要吃个够。
    考虑到王一博的状态不是很好，所以夏静静勉强放过他了，只拉上了丽丽。
    王一博也确实精神很差，回到酒店，没卸妆没换衣服，直接一头栽倒在床上。
    另一边，肖战结束了发布会，就往家里赶。李月则留在酒店休息。
    发布会现场距离他家大概是半小时的车程，肖战回家的时候，他爸妈还没下班，他索性就去了趟超市，买了些蔬菜回来。
    肖战他爸妈回来的时候，晚饭差不多已经完成了。
    “爸妈，辛苦了”，肖战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着说。
    “你这孩子”，他爸妈异口同声道…
    距离上一次见面，一起吃饭，已经过了许久。他爸妈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是十分想念儿子的。
    最初的喜悦过去后，那件事又出现在脑海中，肖妈妈脸上的笑容也开始逐渐消失。
    吃过晚饭，肖战看着他妈妈一言不发的端着碗筷进厨房，餐厅里他爸爸还坐着，气氛有点复杂。
    刚才饭桌上，肖战就觉得他妈妈心情不太好，好几次都在走神。每每看着他时，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如果不是肖战他爸爸时不时的缓和气氛，肖战一定会开口问的。
    肖战爸爸晚上都要看一会报纸，平时肖战在家都会帮他泡一杯茶，今天也一样。
    “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吧”，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爸爸终于开口道。
    肖战在他身边坐下，摸了摸头发，也不知道怎么说。
    嗯了半天，他终于开口问道，“妈妈最近是不是很辛苦？”
    “没有，别多想，你妈妈就是有点想你了”，肖爸爸解释道。
    其实他妈妈最近一段时间心情都不太好，时常走神，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老偷偷抹眼泪，只是这些事，肖爸爸是不会告诉他的。
    肖战沉默了一会，道，“对不起爸，我前段时间一直在拍戏，也没时间回来看看你们，之后我会注意的，一定多回来陪你们”
    原本肖战就已经不小了，和他父母同龄的人都已经带小孙子了，虽然他们从来没跟他抱怨过。
    他的父母，从来都是体谅他的。
    “你呀，好好工作，我和你妈妈没事，可以照顾自己”，肖爸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肖战不放心他妈妈，于是进了厨房。正好看到他妈妈一个人对着洗碗池走神…
    “妈妈，我来吧”
    肖战伸手去接她手里的碗，她妈妈却躲开了。
    “不用，你出去吧，我来就好”，她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看到她这个样子，肖战又想起了他刚出道的时候。那两年，他很少回家，除了没时间以外，他更害怕见到他妈妈强忍泪水的模样。
    “妈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肖战还是拿走了她手里的碗，小心翼翼却又认真的问道。
    肖妈妈低下头，咬了咬牙，终于缓缓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手机响了，王一博大概能一觉睡到天亮。
    他摸索了半天，看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起了电话。
    “喂”
    只一个字，就让肖战泣不成声。
    半晌没听到声音，王一博睁开眼，看清了手机上的通话显示，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战哥？”，他的声音依然沙哑，但多添了几分温柔。
    肖战只是出于本能的拨通了他的电话，可是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他的眼泪忽然决堤。
    他握着手机，死死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王一博等了一会，电话里依然没有任何声音，他再一次道，“战哥？在听吗？”
    约莫两秒，肖战深吸了一口气，用极尽平稳的语气说，“我在，没什么事，我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想听听你的声音…
    可我的脆弱和难堪，都不想带给你。
    王一博把手机调成公放，一边下床一边找自己的包，因为紧张，握着手机的指尖有些泛白了。
    “你想我了吗？”
    “嗯”
    “发布会顺利吗？””
    “挺顺利的”
    “现在到家了吗？”
    “嗯”
    ……
    王一博一边保持平静的语气跟他说话，一边翻出了被他扔在柜子里的包，确认身份证在里面，立刻拎着出了门。
    即使肖战什么也没说，王一博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异常。
    那一阵的沉默，或许有很多的可能性，可王一博第一时间就能确定，肖战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像海里的鲸鱼，即使他们没有语言交流，仅凭着一道声波，就能感知到对方。
    这个时候，如果不能亲眼看到肖战，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心。
    从去机场的路上到航班在重庆降落，王一博整个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
    这一路上，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去到肖战身边。什么工作、什么安排统统都被他抛诸脑后。
    如果此刻问他想要什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
    “想要有一双翅膀，能让我飞到心爱的人身边”。
    肖战家在市区里有一间套房，距离他父母工作的地方很近，交通也都方便。
    这也是王一博问了李月才知道的地址。
    北京时间晚上十一点，王一博刚走出机场。也顾不上贸然给李月打电话会不会打扰到她，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个人身边。
    李月一脸茫然的挂了电话，心想着是不是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回事，还是自己年纪大了，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王一博坐上计程车，把李月报给他的地址重复了一遍，司机师傅应了声好，一踩油门就上路了。
    上一次来这里，也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心情也一样的忐忑不安。
    而肖战自从挂了电话以后，一直靠坐在角落里，整个人都笼罩着一股浓重的忧伤之意。
    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他妈妈那句，“他是我的儿子，我只是希望他能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自他有记忆以来，他的父母一直都是相敬如宾，日子平凡却也温暖。从不曾有过一次吵架拌嘴，这是第一次。
    肖战根本没有勇气再听下去，即使他没有看到当时他妈妈的神情，可是他依然能感受到那话语中的绝望与无助。
    直到手机响起，黑暗的房间里亮起了一束光，肖战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王一博三个字，迟迟没有按下接听键。
    肖战想，他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呢？会不会问起什么呢？如果他问起了自己又该怎么解释？
    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头疼的快要炸开，他干脆扔下手机，将头埋进膝盖。
    只是他清醒的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王一博知道。
    他已经尝过失去的滋味，如果再重来一次，他是否还能承受得起？
    王一博的电话再一次打了进来，手机贴着地板震动，嗡嗡作响。
    肖战抬首，下巴磕在膝盖上，盯着手机，目光晦暗不明。
    王一博…他在看到名字的时候，心里就默默重复了这三个字，仅仅是出于本能。
    “在干嘛？”
    电话刚一接通，肖战就听到王一博那沙哑的嗓音。
    这么晚，王一博还在感冒，应该早点休息的。可是他想，这个小孩从来都是敏感的，一定是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了吧。
    “准备睡觉了，你呢？怎么还不睡？”，肖战仰头靠着墙，目光落在漆黑的天花板上。
    “今天外面有星星，要一起看吗？”，王一博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如是说。
    肖战他们住六楼，从王一博的角度看上去，除了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只是他知道，肖战没有睡。他也知道，现在肖战正一个人呆在漆黑的房间里…
    想到这里，他的心上就像被压了一块石头，呼吸困难。
    “嗯？”，
    他的话平稳又低沉，让人生出一种安心之感，肖战鬼使神差的拉开了手边的窗帘。
    可是，今夜的天空灰暗，浓重的黑云遮住了月亮的银光，哪里还能看的见星星。
    肖战自嘲的摇摇头，他猜到是王一博故意和自己开玩笑的，可正当他收回目光时，嘴角的弧度忽然止住。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捏着手机，一手去开窗，可是他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几次都没能把窗户打开。
    “慢一点”，王一博略带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肖战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做一场荒诞的梦。
    等他成功的把窗户打开，整个人都靠在了窗沿上，他想看清楚楼下站着的那个身影。
    “星星，看到了吗？”
    手机里传来王一博的声音，肖战握着窗沿的手颤抖的厉害，他根本没办法回答。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泣不成声。
    星星，我看到了。
    王一博仰着头，从看到他的那一刻，嘴角就一直是上扬的，眼睛也因为笑，而弯成了月牙。
    肖战往下看去，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可是他知道，那人在笑，笑容明亮。
    今夜无光，唯有他，是星星，是月亮，惊艳了时光。
    肖战来不及换衣服，就往外走，却在昏暗的客厅里，看到一个身影靠窗而立，他显然在那里站了许久。
    肖战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他艰难的喊了一声，“爸”
    他爸爸终于回过头，因为客厅里没有开灯，肖战看不清他的神色。
    肖战垂在身侧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就在感情终于被理智战胜的时候，他爸爸说了一句话。
    肖战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喉结微动，却没出声。
    他说，“有些决定我们不能替你做，如果你想好了，就去吧”
    一阵沉默后，肖战缓缓道，“对不起爸，但是他来了，我不能不去”
    肖战最终还是不敢再去看他，转身出了门，一路跑下楼。
    看到他气喘吁吁的站在不远处，王一博一边朝他走过去，一边张开了双臂。
    肖战的脚下忽然有了千斤重，一步也没办法移开。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
    肖战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
    在他没下来之前，王一博已经做好了各种心里准备，却还是在看到他掉眼泪的那一刻，全部崩塌。
    他们在附近找了个酒店，但是因为肖战回家的时候把行李和证件都留在了酒店，前台不给办理入住。
    王一博第一次和人讨价还价、软磨硬泡了许久，这才让人松口。
    其实他们可以回肖战之前住的酒店，距离这里并不远。可是王一博却是担心他的状态，所以只想赶紧带他上楼休息。
    刚才他下楼，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王一博顾不得自己感冒严重，赶紧把身上的外套脱了给他穿上。
    肖战自然是不肯的，可王一博在这一点上，根本不想跟他商量。
    折腾了半天，才拿到房卡。
    王一博先进门，肖战就跟在他身后，一语不发。
    “我去烧壶热水，你…”
    王一博原本是担心他感冒，想弄点热水给他喝，可是一看到肖战的状态，他忽然顿住了。
    然后直接把他拉到了房间里坐下，给他脱鞋，脱外套…肖战全程都是十分配合。
    王一博把自己的鞋也脱了，爬上床，揉了揉肖战的头发，道，“先睡觉好吗？”
    肖战看着他，也没说什么，配合的躺下了。
    然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王一博放在他后背上的手轻轻拍打着，一下接一下…
    直到怀里的人身体蜷缩在一起，轻轻的颤抖着，王一博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他真的很想问一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话到嘴边，却始终没办法说出口。
    有些事，他不说，王一博就不会强迫他开口。一是尊重，二是不希望一些痛苦的回忆再次被记起。
    王一博低下头，只能看到他的头顶。
    而埋首在他胸口的人，正咬着自己的手臂，努力的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自己的那些脆弱和难堪，在王一博面前，从来都不是秘密。他甚至是习惯了卸下所有伪装的坚强，毫无保留的信任那个人。
    可此刻，自己所经历的痛苦和悲伤，不希望让他感受。
    王一博的手重新落在了他的后背上，轻柔的、缓慢的拍打着。
    “之前答应你的，要一起去看海，明天早上我们就出发吧”
    《殊途同归》拍摄的时候，肖战曾有一次提过要去看海，王一博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