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橘子味

    贺氏山庄的夜晚，清冷如霜，寒意肆意蔓延。
    一栋栋建筑隐匿于山间，灯光尽灭，静谧无声，宛如沉睡在山腰的古城。
    冷冽的风呼啸而过，精心修剪的寒松发出细微的声响，与山下的灯火辉煌仿如两个世界。
    萨娜独自伫立在院子里，时间已接近午夜凌晨。
    她手中的手机屏幕不断闪烁，各类势力的询问县尊身体状况的短信音一直在跳动。
    皱静雅也报出了两名血盟成员的下落，司机就在山庄门前藏着，夜狐狸一直潜伏在山庄的山林里。
    这个女人到底是背叛了贺凤鸣，她已经了解自己的价值所在，从怀上贺家的骨肉起，她能活下去的机会就已经没有了。
    赵休反而是她的希望。
    然而，萨娜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紧锁着眼前小楼。
    此刻，二楼的窗户里漆黑一片，死寂沉沉，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
    连先前的壁炉火光都已经敛去。
    时间缓缓流逝，漫长而煎熬，却始终没有任何音信传来。
    二楼贺直流修养的房内漆黑如墨，唯有壁炉里的木炭藏着几点火星，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好似濒死之人即将消逝的气息。
    可无论这黑暗怎么压抑，那些火星始终顽强的孕育着生的希望。
    随着一分一秒过去，一粒火星悄然发生了变化，它像是寻到了一处还没被燃尽的木屑，悄然得活跃起来。
    火星扎根在木头上，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氧气，光芒愈发明亮。
    随着温度的持续，黑暗中陡然燃起了希望之火，如烛光般渺小。
    但在这粒星芒的带动下，其他火星也纷纷响应，它们相互交织、簇拥在一起，逐渐连成一片。
    木炭的表面被一点点点亮，光亮的范围持续扩大。
    不多时，炽热的温度催生了星星点点的小火苗。这些火苗如同灵动的精灵，在木炭间欢快地跳跃、攀爬，并迅速蔓延开来。
    眨眼间，星星之火已成罗网般连成一片。
    明黄色的光焰开始燃烧，将整个屋子逐渐照亮。
    火焰安静却又炽烈，火舌肆意舔舐着周围的空气，仿佛在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就在屋子的壁炉边，一团漆黑如墨的影子正趴在地板上，不停地蠕动。
    就如同拥有生命的泥沼。
    火光穿透它，却无法映照出其中隐匿的任何事物。
    它干净又纯粹。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团影子愈发活跃，颜色也愈发深沉，最后，竟如同浓稠的墨汁般凝固起来。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这团影子缓缓鼓动着波纹，开始凝聚成人形。
    起初，它结出了一枚果子，如同一个巴掌大小的胎卵，随后，一条由影子连接而成的脐带，源源不断地向这个卵中灌输黑色的阴影。
    在阴影的滋养下，卵慢慢发育成一个极小的婴儿，宛如刚刚诞生的脆弱幼崽。
    婴儿只有巴掌大小，他却睁开了双眼。
    这眼中没有普通婴儿的懵懂与哭闹，只有平静与冷漠。
    随着连接的脐带持续输送黑色的影子，婴儿肉眼可见地成长起来。
    他的四肢渐渐舒展开，蜷缩的骨骼、皮肉也在快速生长。
    填充、发育。
    从三岁到五岁，再到七八岁，这张脸逐渐变得熟悉起来，就是18年前下海市孤儿院中那个被遗弃的婴儿。
    不同的是，那个婴儿历经了18年的成长轨迹，此刻却在短短几分钟内被重新演绎了一遍。
    从幼年到成年，他始终睁着双眼。
    冷漠的目光盯着掉落在地面的黄铜铲，也亲眼见证了自己从小到大的模样。
    最终，赵休赤身裸体地站在了壁炉前，他已经吸收掉了所有的影子。
    起初光线一直能穿透这具肉体，火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映照着虚无缥缈的幻象。
    再然后，这具肉身变得凝实而有质感，火光再也穿透不了他，他在地上又慢慢累积出一点阴影。
    那阴影像气球一般迅速膨胀起来，又成了一个人的影子。
    “这才是完整的人。”
    赵休缓缓伸出手掌，握了握，他切实感受着肉体的温度、肌肉的力量，以及地上那随着自己心意摆动的倒影。
    许久之后，他的嘴角终于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吃了那么多‘美味’，我自己却如同嚼蜡！”
    赵休低声呢喃，他似乎很不满意自己这道菜肴。
    “这一次算是死中求活，迦楼罗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影子捡起地上的衣物穿戴起来，脖子上挂回骨镰，恶魔纹身重新贴回右臂。
    除此之外，控尸诡，死雾，女蜘蛛这些旁枝末节的能力都消失了。
    只剩下影子，那个一直陪伴他生存的倚仗。
    他张开手掌，缓缓盖住壁炉的火焰，随后手掌捏起，阴影将木柴上燃烧的火焰按压下去。
    直至最后，再也看不到一丁点火星留存。
    瞬间，屋子里再度被浓稠的黑暗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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