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母亲原是凡人？

    苏怨垂眸望向人间，指尖轻点。
    那些被篡改的投诉记录自动修正，被压制的冤屈再度沸腾。
    他低笑一声：
    “三百年了……还有人记得怎么投诉本座吗？”
    海浪滔天，万民沸腾。
    新的时代——开始了。
    就在这时。
    海浪突然凝固在半空，浪尖上站着个浑身湿透的小乞丐，手里举着片破烂的芭蕉叶，叶面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城隍爷抢我馒头！”
    苏怨低头看去，与小乞丐四目相对的刹那，整片东海的水珠都映出了各地城隍庙的景象——
    香火钱箱自动弹开，铜钱叮叮当当滚向街边乞儿。
    “看。”
    苏怨对身旁的苏念说，“这才是投诉的本意。”
    紫微大帝的残魂突然在云层中尖叫：“你们父子疯了？！神威何在？！”
    魔尊一酒坛子砸过去：“去你娘的神威！”
    坛中劣酒泼洒之处，星官们的华服顿时褪色成粗布麻衣。
    素心仙子拨动琴弦，音波扫过地府。
    判官们的朱笔突然不听使唤，在生死簿上自动勾销冤案。
    墨无涯的算盘珠排成长龙，正挨个清点各路神仙的私库。
    “父亲...”
    苏念忽然按住额间道纹，“有人在反向投诉我们。”
    果然，天界各处升起金色光柱，天帝的虚影在云端浮现：“苏怨扰乱三界秩序，当诛！”
    苏怨却笑了。
    他抬手轻点，那些光柱突然调转方向，照出了三十三重天内堆积如山的未处理投诉——
    最上面那份正是《关于天庭不作为的万民联名状》。
    “诛我？”
    苏怨的银纹亮如烈日，“先处理积压案件吧，陛下。”
    海底突然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投诉长河彻底解封，河底沉睡的古神们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的怨念正被纯净的愿力冲刷——
    那是三百年来凡人真心供奉的公平之念。
    老龙王突然现出真身，龙吟震彻四海：“东海龙宫全体，支持重启投诉体系！”
    魔尊的刀“锵”地插在凌霄殿前：“现在投票，赞成踢翻旧天庭的举手！”
    无数手臂从三界各处举起。
    有农妇沾着面粉的手，有书生磨出茧子的手，甚至还有小妖精毛茸茸的爪子。
    紫微大帝的残魂在众生指间灰飞烟灭。
    苏念的道纹突然暴涨，与苏怨的银纹交织成网。
    巨树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棵破土而出的新苗——
    每株幼苗顶端都坐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各地自发选出的平民仲裁者。
    “这才对。”
    苏怨的身影开始消散，“体系不该系于一人...”
    魔尊突然把酒坛塞进他即将透明的怀里：“少废话！每月十五，老子带酒来找你儿子！”
    素心仙子的琴音化作桥梁，连接起所有新生的仲裁者。
    墨无涯的算盘珠飞向各地，在每个人掌心烙下简易投诉符。
    海浪重新涌动时，苏念独自站在云端。
    他额间的道纹已经稳定，手中捧着那坛酒。
    树下，小乞丐正用芭蕉叶接住天降甘霖。
    雨水在叶面上汇成四个发光的字：
    【投诉成立】
    下一瞬，芭蕉叶突然被风吹走，飘到城隍庙前的鸣冤鼓上。
    “咚”的一声，鼓面自动浮现出城隍爷偷吃供果的画面。
    “这破鼓三百年没响过了！”
    庙祝吓得跌坐在地。
    苏念指尖轻抬，所有城隍庙的鸣冤鼓同时自鸣。
    鼓声里夹杂着三百年来积压的冤屈，震得各地城隍头顶乌纱帽嗡嗡作响。
    魔尊蹲在南天门外数人头：“一个、两个...嚯！这帮龟孙子跑得倒快！”
    素心仙子突然按住琴弦：“不对，有人在篡改投诉通道！”
    果然，某些新建的仲裁所里，平民仲裁者眼神开始呆滞，判罚尺度突然变得苛刻。
    墨无涯的算盘珠急速推演，拼出四个血字：
    【旧神夺舍】
    苏念额间道纹骤然发烫，耳边响起父亲最后的叮嘱：“记住...真正的危险永远来自内部...”
    海底突然炸开万丈水花。
    当年沉没的幽冥投诉司残骸浮出水面，殿门大敞，里面空空如也——那些被镇压的怨灵早已不知所踪。
    “找！”
    苏念一声令下，三界所有投诉符同时发光。
    光芒照到某座偏远山村时，正在教孩子们写字的私塾先生突然遮住脸——他的指缝里渗出黑雾。
    魔尊的刀已经劈开云层：“真会藏啊！”
    私塾先生抬头一笑，面容在书生与投诉天尊之间变幻：“小师侄，你爹没教过你...什么叫灯下黑吗？”
    素心仙子的琴弦全部崩断：“他附在了平民仲裁者身上！”
    投诉天尊的身影在数十个仲裁者之间闪烁，每个被附身的人都露出诡异的微笑：“这次...我们按规矩来...”
    苏念突然按住道纹，所有仲裁所的门匾自动翻转——露出背面血淋淋的《最终条款》。
    被附身的仲裁者们同时惨叫，黑雾从七窍中被强行逼出。
    “规矩？”
    苏念伸手一抓，漫天黑雾凝成投诉天尊的本相，“这才是规矩！”
    他额间道纹突然离体，化作万千金线刺入对方灵体。
    每一根金线都连着一桩未处理的投诉，每桩投诉都化作烈焰焚烧。
    投诉天尊在火光中大笑：“杀了我...那些被污染的仲裁者也会...”
    “谁说我要杀你？”
    苏念突然松手，“我投诉你——发配轮回！”
    海底巨树残桩轰然裂开，露出里面新生的六道轮回盘——正是用当年被污染的怨气重塑的。
    投诉天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吸入“仲裁道”转世口。
    魔尊凑近一看，乐了：“哟，下辈子当县衙鸣冤鼓？”
    海浪平息时，苏念独自站在重归平静的海面上。
    怀中酒坛突然泛起涟漪，映出父亲模糊的笑脸。
    苏念低头看着酒坛中父亲的面容，轻声道：“三百年前您化道时，留了一缕神识在投诉长河最深处......”
    酒水突然翻涌，映出当年巨树初长成的景象——
    树根缠绕的河底，一枚银纹道种悄然凝结，恰好接住了被洪水卷走的浣纱女魂魄。
    “母亲原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