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离开前夕

    下午一点，肖战的第一场戏结束。淋了一上午的雨，换下了湿衣服坐在取暖器前，他嘴唇依然是发白的。
    面对众人的关切，肖战都是礼貌的微笑，又一一道谢。
    冬季的深山之中，冷风就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是生疼的。
    不过比之更难捱的时间，是王一博看着肖战的每一分每一秒。
    从他脱下厚重的外套走进雨幕里，王一博一颗心，就跟着他身体的温度，渐渐冰冷。
    “吃饭了哥”，陆婷把早先打好的饭菜放在桌上，还隐隐冒着热气。
    因为这里进出不便，他们平时的饭菜是由两个当地师傅做的，典型的贵阳风味，偏麻、偏辣，和川菜相近。
    肖战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许多南方来的工作人员就比较辛苦了…
    比如李月和陆婷，这段时间几乎都是在吃零食当中度过的。
    现在还多了一个全然吃不了麻辣的王一博…
    “他吃饭了吗？”，肖战拿起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虽然早就猜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是陆婷还是有点忍不住犹豫了一下。
    肖战就在她犹豫的这时间里，抬起了头，心里大概也猜到了。
    “不吃菜，只吃饭了？”，虽然是疑问句，但肖战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陆婷在他了然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肖战吃饭细嚼慢咽、动作优雅，十分的赏心悦目，因此常常招来一群女同事围观。不过他今天吃饭速度明显加快了，还没等陆婷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走了。
    李月在门口遇上他，有些诧异的问，“吃完了？”
    她泡姜茶才短短几分钟…
    肖战的视线落在她手上，十分主动的接过了那个保温杯，一边跺脚一边喝了个干净。
    李月的烫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杯子已经空了…
    谁说有肖战的地方永远只能见到王一博的半边脸，明明有王一博的地方，肖战都只给人留下一个背影。
    “老王…”，门还没大开，肖战的声音就先到了。
    但是他不知道王一博其实就在门口，一开门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道，“白天还吓人…”
    肖战还没看清楚他的神色，就被迫倒退了两步，后背和门板之间隔着一双手，随之而来的是王一博的吻。
    心神未定之时，耳边响起他的叹息，“我突然后悔来这里了”。
    肖战本就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奇怪，听完他的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么一瞬间的蒙圈以后，肖战能想到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是不是一个人无聊了，但是…
    而他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又消失在了王一博的亲吻中。
    “阿战？老板？”
    在肖战的第三次走神，并且突然流露的温柔神情，李月终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肖战脑子里不停的回响着王一博的话，总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从不说情话的人，一旦开口，那是绝对致命的。
    “啊？不好意思，我走神了…”，肖战有一种尴尬症都要犯了的感觉。
    李月把泡好的姜茶放在他手里，一副我知道你们恩爱但是我不想了解的表情。
    但是她刚一坐下，小顾就把脑袋靠过来了，轻声道，“姐，肖老师是不是上火了？我有绿茶…”
    “没事，这火有人解”。
    李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吓得肖战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地上。
    小顾倒是单纯，噢了一声，低头接着玩她的消消乐了。
    肖战一抬头就和李月含笑的目光撞上，为了掩饰尴尬，他掩着嘴轻咳了两下。
    同时下定决心，一定要改了王一博这个爱咬人的习惯…
    但最终他又忍不住抚上了嘴角，眼角眉梢都是难以掩饰的温柔。
    肖战一收工就跑了回来，自然是没来得及吃饭。
    陆婷把饭送来，是和王一博一样的菜色。
    打开饭盒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花椒味，王一博忍不住眉头一皱，默默的挪动了位置，离桌子远了一些。
    肖战自然是将他的一系列小动作都收进了眼里，然后默默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一个本就吃不了辣、胃不好、爱玩游戏的人，在这里多呆一刻都是折磨，可偏偏王一博一声不吭，乖乖的在这里坐上一整天…
    肖战一颗心都像是泡在了热水里，有些暖、又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他一直都觉得，像王一博一样的人，不应该任何事或者任何人困住，他该是无虑且自由的。
    王一博看着肖战放下筷子，收起饭盒放在角落。明明神情没有变化，但是他就是能感觉到肖战的情绪有起伏。
    没有理由，只是凭着对眼前这个人的了解而已。
    “怎么不多吃一点？”，王一博道。
    肖战指了指他手边的纸巾，示意他拿过来，随口一说：“明天还拍戏呢，控制饮食”。
    其实这话肖战常说，只不过在王一博身边从来没有实现过。
    很多时候，王一博嘴上嫌弃他零食吃多了，可每次总还是会给他准备各种零食小吃，防止他突然喊饿…
    晚上八点，肖战洗漱完回来，看见王一博举着手机四处找信号，十分不厚道的说，“放弃吧”
    王一博叹了口气，“明天我的头像大概会出现在头条新闻上了”。
    “那我倒是很好奇，哪位女神有这个魅力…”，肖战边脱鞋，边说着话，并没有多想。
    然后一抬头就看到王一博古怪的笑容，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名字，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你又是偷跑来的？”，肖战磨牙，同样磨牙的还有远在北京的夏静静…
    “你一定要珍惜看得到我的每分每秒，不然哪天静姐真的生气了，把我关小黑屋，你就看不到我了”。
    王一博这番话玩笑的成分居多，但是肖战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肖战毫不留情的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我说认真的好不好…”，王一博特别委屈的捂着脑袋，说道。
    看不到…换言之就是失去，这几个字远比王一博想象中更具杀伤力，至少对肖战来说是的。
    爱会让人食髓知味，现在的肖战，已经没有办法再一次尝试失去王一博的滋味了。
    被人嘲讽也好、走的艰难也好…这条路，他想走，即使头破血流也没关系。
    肖战看着他，忽然又伸出手去，覆在他额头上，语气有点无奈，“这样的话，你再说我就该生气了”。
    王一博立刻收敛了笑容，往他身边挪了挪，那模样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肖战本就不会生他的气，只不过是不爱听这些话而已，当下就笑了。
    在这里，没有城市的灯红酒绿，夜晚静谧安详，最爱的人在身边，其实是肖战向往的生活。
    平日里王一博总是抱着手机不撒手，很少有认真聊天的时候…
    可是聊着聊着，肖战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饿了？”，王一博扭头看他，一脸了然。
    肖战翻身坐起，反问道，“你不饿吗？”
    王一博平静的回答他一个字：饿。
    这个回答在肖战心里无疑是满分…
    肖战刚把吃的搬上桌，王一博的手机亮了起来。
    “谁啊？”，王一博从床上坐起，问道。
    肖战拿起来一看，信息来自夏静静：明天下午两点开会，不要迟到！！！
    他沉默的时候，王一博已经走到了他身后，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然后把手机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我好饿，可以开吃了吗？”
    王一博还在盘算着怎么绕开这个话题，就听见肖战直白的问：明天早上走吗？
    如果没有夏静静提醒的话，只怕他全然忘记了这件事。
    因为相处的时间太过于短暂，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每次见面都显得格外珍贵。
    王一博打从心底里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尤其是肖战看着他的时候。
    但是现实总是无可逃避的，肖战深知。
    于是他把手边准备打开的饼干放下，起身走到门口，利落的穿上了大衣。
    “要去哪？”，王一博跟着站了起来，语气透着急切。
    肖战拿上了王一博的外套回头，示意他过来。
    王一博想也不想就走上前去，享受完肖战的穿衣服务以后，还被戴上了帽子。
    见他整个人裹严实了，肖战这才拉着他出门。
    出门去干嘛，王一博没有再问，只要他没把自己丢下就好。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就放在了他面前，王一博看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里条件有限，只有青菜和鸡蛋了，你就凑合着吃呗，等回家了再给你做好吃的”，肖战见他没动静，出言解释道。
    王一博看了看面，又看了看他，掩下心中的不舍，拿起了筷子，轻声道，“我没嫌弃”。
    他说话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这里亮着灯，大概是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了。
    肖战趁人没进来之前，主动打开门，将脑袋探了出去。
    “肖老师？”，那人被吓了一跳。
    “我饿了…来找点东西吃…”
    肖战这么说，自然不会让人多想。目送那人走后，他才放心的关上门。
    一回头，就是王一博出神的望着自己，肖战笑着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王一博小朋友，再不吃面就凉了”。
    王一博小朋友第一时间低头看了一眼，确保面还没坨，又重新抬起头，反驳道，“我不是小朋友”。
    肖战配合的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狗崽崽”。
    如果不是怕面凉了，肖战一定还会忍不住逗他一阵。
    换做是平时，这个话题一旦开始，必然是引发一场激烈的讨论…
    王一博低头吃面，肖战就托着腮看他，是难得一见的细嚼慢咽。
    “好吃吗？”，肖战问他。
    王一博回答好吃，但依然低着头吃面。
    好半晌，才听见肖战幽幽地叹了口气。王一博保持了三秒的沉默，终于忍不住笑了。
    “肖老师你不饿吗？要不要来一口？”，他夹了一筷子，递到肖战眼前，用十分欠揍的语气说。
    肖战傲娇的扭过头去，“减肥”。
    “那好吧…”，王一博故作可惜的摇了摇头。
    “你…”，肖战回过头，眼前就多了一双修长的手，接着嘴巴就被满满的一口面堵上了。
    王一博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认真的说道，“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知道吗？”
    肖战不由的笑了起来，明明是不懂照顾自己的人，却事事都能为他着想…
    “好，我一定听话”，他点头答应。
    一碗面，两个人很快就解决了。王一博那个挑食的胃，永远都能被肖战治愈。
    看着他吃饱喝足后懒洋洋的神情，肖战有几分满足，就会有几分不舍。
    刚才突然有了煮面这个念头，只是想到了这次分别以后，大概又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办法见面，更没办法照顾他…
    也因为这样，肖战直到深夜，都还没有睡着。可折腾了一天，他其实已经累了。
    王一博轻哼着歌，时不时的低头看他一眼。虽然怀里的人一直没有动作，但王一博知道他还醒着。
    “很晚了”，王一博道。
    肖战摇摇头，“不困”。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人勾起了下巴，眼底的倦意全然展现在了王一博面前。
    “一点点困…”，肖战立刻补充道。
    王一博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用足以让人沉溺其中的温柔语气说道，“快睡吧”。
    不能期盼时间就此停住脚步，但至少这一刻，我还在你身边。
    亲爱的，同一片蓝天下，不管分隔多远，我总会来见你，以任何方式。